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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第九十章

母親,就拿著那把劍去參了軍。”

林然不吭聲,只蹭了蹭他肩膀,像是無聲的安慰。

江無涯被輕輕從那種情緒中抽離,回過神,摸了摸她的頭,笑:“我不難過,真的,時間太久了,具體的我都忘了,只記得那時慶幸過習武打下的底子還不錯,讓我一次一次僥倖活了回來,三四次之後訊息傳開,意外被個百夫長知道了,他有些賞識我,就不再讓我當送死的前鋒,我被破例正式編入行伍,跟著軍隊一起走,南征北戰,將軍們讓往哪兒走我們就打到哪兒,就這麼慢慢的,我竟從個小卒慢慢升了起來。”

“…對,你知道凡人界的將領是怎麼提拔的嗎?”

江無涯很久沒有回憶過以前的事了,尤其還有人陪,竟被說起了興致,津津有味給林然講:“那些話本里都說平民出身的英雄好漢在戰場掙了多少軍功、意外救了什麼大人物,一飛沖天,成就王侯霸業,其實不是的,那些只是極少數的少數,正因為極為少見才被稱為傳奇,但對於我們更多人,不是這樣的。”

“凡人界,除了那些被家中叔父帶著歷練的大族子弟,其他的普通兵士,都是逃荒的流民、家中沒有土地住所沒有生計的窮人,實在沒有活路了才不得不投身兵伍;他們不認字、不認得地圖、更不必說懂得將領們的排兵佈陣,將軍讓他們打哪裡,他們就舉著被磨得捲刃的大刀或者劍茅、披著草木編成的所謂甲冑,像一群蠻橫的老黃牛衝上去,麻木地嘶吼、殺人,或者被殺、死在戰場上,或者活著回來修整幾天再去攻下一座城,而這甚至已經算好的…”

“你知道我們那時軍中流傳的一個像笑話卻不是笑話的事實。”

江無涯對林然說:“每天有許多兵士,他們領著作戰的任務,卻因為不認得地圖或者拿著不規範的地圖胡亂瞎走,最後誤入敵人的陣營,一頭霧水就被亂箭射死,全軍覆滅,甚至有時候上萬人的軍隊能就這麼折下兩三成去,讓將軍們不得不改變計劃重新佈置。”

林然靜靜望著湖面,輕輕“嗯”一聲表示自己在聽。

江無涯望著朦朧清澈的天幕,忽而笑:“我其實不是天才。”

“我練了那許多年劍可武功也不曾登高蓋頂,我也不曾獻出過多麼驚才絕豔的計謀,只是死的人太多了,太多了,無論是普通的平凡人,還是那些曾經耀眼的天才、奇才,他們或平平無奇或轟轟烈烈地死了,盡數歸於塵土,而我活了下來,一次又一次,活成了百夫長、千夫長,後來又活成了尉官、校官、偏將…直到那一天,活到師尊偶然路過。”

那時,奚柏遠從修真界遠赴而來,從那位諸侯手中拿一樣寶物,而作為回饋的因果,他選擇插手世俗事宜,稍微牽動國脈,助諸侯提前成就大業。”

諸侯的車架路過軍營,奚柏遠看中了他。

江無涯還記得,他那時在校場練劍。

那年他十七歲,已經是一營的副將,營中主將是位不太受重視的老將軍,有些年邁不得志,卻待他很好,前幾日他率領騎兵趁夜暗襲成功回來,還欣慰拍著他肩膀激動說要為他請功,要上請諸侯封他為主將。

江無涯只是笑了笑,就繼續帶著兵士去校場練武。

他是所有將領中對兵士操練最嚴酷的一個,以至他的名聲並不太好,但他只知道,他麾下的兵卒總是死得最少的那個。

兵卒們操茅,他練劍,一套劍法練到半途,他猛轉過身,寒芒劍尖直指奚柏遠的喉嚨。

“誰?!”

那就是他與他的師尊的第一面。

那時的奚柏遠還沒有遇見蘇慧蘭,還仍然是劍閣最強大而高高在上的無情劍主,他著白衣,姿容風流清俊,唇角總噙著淡淡的笑意,在灰撲撲漫著血腥味的軍營中,飄逸聖潔得像雲端的雪,熠熠生輝、恍若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