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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了,她忍不住笑,笑著笑著就嗓子發癢咳起來。

摸出手帕捂著嘴咳,等那一勁兒癢勁兒過了,她拿下帕子,帕子已經被血染紅。

她把血帕子扔到床邊的火爐裡,又摸出張新帕子擦嘴邊的血,還低頭瞧了瞧衣領有沒有染髒——她今天換了身新衣服,可不能弄髒了。

衣服好好的,奚夫人放心地枕回後面的軟靠,翹首望著窗邊,像個期盼著情郎悄悄翻牆來相會的小娘子。

天徹底黑了。

終於,奚夫人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

她忍不住笑,眉眼歡快地舒展,流露出少女般明媚甜蜜的歡喜。

沉重的腳步聲一步步走進院子,屋門突然被推開,男人的身影伴隨繁華的喧鬧聲,合著清新柔和的晚風一起湧進來。

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微微佝僂,那張清俊無瑕的面龐也因為重傷變得蒼白,眉宇間的意氣風流被晦暗的陰霾取代,但他仍堅持高雅得體的裝扮,頭髮梳得黑如墨綢,寬大白袍一塵不染,腰間還彆著紙扇和玉笛。

可他腳踝分明還栓著隕鑄的玄色鐐銬。

這就是奚柏遠,一輩子都在用力地一絲不苟地風華絕代著,不許任何人比他強大、比他有能力、比他好看,一個連對自己弟子和親兒子都會忍不住嫉妒、受了欺負就會怨天尤人、像任性的小孩子一生氣就恨得要遷怒所有人包括自己妻子的冷酷自私又偏執虛偽的混蛋。

奚夫人又想笑了,要是往日她會忍住、等不會觸動男人那針尖似的小心眼的時候才悄悄笑,但是今天她才不忍,她就要開開心心笑出來。

她也果然就笑出來。

奚柏遠是不想再見蘇慧蘭的,因為恨。

曾經有多少愛有多少真心現在就有多少恨,就因為這個女人、就因為他愛上這個女人,他才無聲無息落入天道的陷阱。

他知道她是無辜的,但這沒有意義,她的存在本身,對於他就是最大的羞辱,無時無刻不提醒著他自己被肆意踐踏擺佈的命運。

奚柏遠是恨她的,他知道自己這種恨卑劣又自私,但這並不影響他做這個選擇——一如當年的奚辛。

那個他親生的兒子、他也曾經慈愛地盼著的孩子,生而一身劍骨,將他所有的努力和期望都付之一炬,於是那種不甘和恨意讓他斷然把那份對兒女的殷切慈愛收回,哪怕那是流著他血脈的小小無辜的孩童,在他眼裡也是仇敵,生來帶著原罪,他會一輩子冷眼相待。

他就是遷怒,他就是恨,他連對自己親生兒子都敢,又怎麼不敢對一個凡人女人?

他當然敢。

所以他不會來看她,他會和她一刀兩斷,他從來最下得了狠心,哪怕是心愛的女人說捨棄也能乾脆利落,既然下定決心擺脫宿命就該從擺脫她開始。

然後就到了上元節。

上元節,月圓團圓、闔家歡樂的日子,是向來青水鎮最熱鬧的節日。

奚柏遠不想來。

但是他的心跳得太厲害,他穩不下來。

他在房間揹著手急躁地踱步,踱了一天,然後天就黑了,月亮高高掛著。

奚柏遠望著月亮,心裡突然發空。

既然安不下來,就去見最後一面,正好死了心。

他冷冷地想著,猛地撞開門,對兩個看守他的劍閣禁衛說:“我要出去。”

劍閣禁衛受命軟禁他,但他畢竟曾是無情劍主,實力和身份特殊,所以只是軟禁而不是徹底的關押,他們照常給他戴上隕拷,奚柏遠冷著臉出門。

長巷裡沒有人,街坊們都去街上看花燈了,柔潤的月色踏在他腳下,映亮了青石板,滲出清涼的寒意。

奚柏遠跨進院子,小四院兩邊黑著,只有主屋亮著燈,映出隱約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