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好像還有活人?
商憫這才想起地上還躺著個疑似被綁架的男孩。
她走過去,看見那個男孩手腳被綁,黑漆漆的眼睛冷冷地看著她。
“看我幹什麼?”商憫恨不得踹他兩腳,“你把我害慘了知道嗎?”
男孩盯著她瞧了片刻。
眼前這女孩模樣稚嫩,可一雙眼睛像無波的幽潭,手段頗為狠辣,與她的年齡極不相匹配。不過數息連殺三人,她臉上竟無半分動容。
他確認這女孩好像對他並無惡意,於是神色軟化,冷漠褪去,張口啞聲道:“多謝女俠相救。”
女俠?商憫挑了下眉,覺得這個稱呼頗有意思。
不久前在崖底,商憫發覺自己不通文字,還擔心上崖後語言也不通,畢竟各地方言的差別著實太大。如今這被綁架的小子一開口也是漢話,有口音,卻不是聽不懂的那種,她懸著的心放下了大半,起碼不用擔心交流問題了。
“你是誰?”她審視地望著他。
男孩遲疑少許,很快道:“在下齊氏雁鳴,家中是做生意的,常行走於姜、武兩國商道,這鬼方部落的人是想抓了我跟我父親換錢糧。”
商憫沒答話。
她想道,鬼方或許是個持續騷擾他國邊境的遊牧部落,冬日糧食匱乏,是以劫掠商隊。
只是這齊雁鳴……他真是富商之子?
商憫心思一轉,不去理會他,而是在雪地轉上一圈,從屍體上扒下一套皮甲,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下,又用短刃砍了兩下,發現這皮甲著實堅韌。她無奈放棄穿戴這些玩意,因為太大太重了,穿上之後反而累贅。
但防身之物不能沒有,商憫想了想,短刃卡進上身皮甲連線處,割斷了連線前胸後背兩片甲冑的皮繩,這下皮甲被分割開了,她拿起其中一片擋在身前,覺得它即使不便穿戴也可以充當盾牌。
保暖皮毛大氅也可以攜帶,大了割去一半就好。
她提起大氅披在自己身上,又從馬屍上摸了把長弓和箭筒,環首大刀也沒落下。
青銅劍終究太鈍,鋸齒短刃的毒又太危險,她需要一個隨身武器,身邊唯有大刀可選。
就是這刀太大,幾乎有她身體那麼高了。
唯一不好的是,這三名敵人身上沒攜帶多少乾糧,商憫搜了個底朝天,只找到了三個幾乎見底的糧袋和水袋。
這說明,三人要麼已經在雪林中行進有些時日了,所以糧食基本消耗光,要麼他們自信可以在林中找到補給,又或者……有人來接應他們?
商憫搜刮完戰利品,回望地上的屍體,心緒出乎意料的平靜。
這種感覺很奇怪,跟她看到被雪掩埋了一半的黑色駿馬時的感覺極其相似。原主那陌生又熟悉的情感從心裡湧了上來,她一下子就確認了那就是她的馬。此刻,她看見人的屍體甚至沒有什麼情緒波動,就好像她早就在等待這一天了。
她磨練武藝,刻苦修煉,為的就是今天,為的就是殺敵!
如今她殺了敵人,自然不會為此感到驚恐,只會感到理所當然,乃至感到自豪。
商憫思襯,這身體的原主人所受到的培養與教導定然非同尋常,“她”不止磨練武藝,且磨練心性。“她”不是第一次殺人,否則那股情緒不會如此冷硬堅決。
雁鳴在雪中掙扎兩下,道:“可否幫我解開繩索?”
商憫沉思幾秒,伸出刀挑開了他手腳上的麻繩,他的手腕和腳踝都被勒出了血痕。
“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雁鳴踉蹌著爬起來,對商憫抱拳深深一拜,“暴露你的藏身地,非我本意,實在是當時神志不清。”
這似乎是個古老的禮節,他拜得極為鄭重,“山林路險,你我可否結伴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