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憫沉默一瞬:“謝皇伯伯栽培。()”
皇帝要拿捏她的性命,她卻要對他謝恩,皇帝也知道天下諸侯藏有野心,卻不得不穩住他們,不敢輕易下手。雙方各懷鬼胎,一言一行皆不是出自真心,他們也能看出來對方並非真心,卻還是要虛與委蛇。
商憫著實心累。
憫兒l身份尊貴,怎能與士卒相比,朕即便答應,也不可能真將憫兒l放進軍中充當士卒。?()”燕皇話鋒一轉,“攻譚之事,朕欲交與鎮國大將軍蘇歸……憫兒不如師從蘇將軍,在他身邊做個侍童,也好長長見識,如何?”
商憫知道鎮國大將軍蘇歸的大名,大燕武將,除了當朝太尉大人,往下數就是鎮國大將軍蘇歸了。
燕皇已有此決斷,商憫自然沒有拒絕的餘地,她低頭道:“全憑皇伯伯安排。”
單純以血緣關係來論,用姬氏的輩分排,燕皇是商憫遠房舅舅,但是以國與國的關係來論,商溯和燕皇同輩,商憫得叫他伯伯。
各國王族的親戚關係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燕皇叫商憫喊他伯伯,說明他看重的是商憫的政治身份,而不是血脈,這無疑是在表明態度。
“回去吧,憫兒l,明日不必隨那些公主公子前去大學宮了。”燕皇道。
商憫依然垂首:“是。”
直到商憫踏出皇宮,被剛剛一連串變化搞得無比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她才舒了一口氣,有心思回頭覆盤一遍她與燕皇的對話。
馬車搖搖晃晃,車軲轆壓過青石板路,偶爾先動的車簾外透出繁華的街景。
入宮不過一個時辰,商憫就覺得無比疲憊,這種疲憊源自於心理層面。但同時她又感到一絲隱秘的期待……她嚮往大學宮不假,可是她同樣嚮往真正的沙場。
鎮國大將軍,蘇歸,此人經歷堪稱傳奇。
寒門出身入大學宮,後因打架鬥毆傷及貴族子弟而被學宮除名,隨後參軍。不久伐梁,他奮勇殺敵,憑藉軍功從一小小十夫長一路爬到了六品武將的位置,更是在關鍵的一戰中獻計破城,殲敵數萬,為燕軍入梁掃清了道路,隨後蘇歸便被破格封為四品將軍。
再之後,屢戰屢勝,從無敗績。
現今蘇歸官二品,鎮國大將軍一職中的“鎮國”二字,已然說清了他在軍中的分量。
商憫在車中盤膝而坐。
她不知道蘇歸會用何種態度對她,可這並不妨礙商憫對蘇歸感到好奇。
蘇歸似乎與父親和姑姑的年歲差不多。商憫琢磨,當初蘇歸入大學宮,可能還跟父親他們打過照面呢……待有機會可以去信細細問問。
思及此處,商憫不由沉了臉色。
各國王族直系子孫為質,儘管大家都清楚這是去當質子,但在明面上,這卻是燕皇在彰顯恩德。
皇位更替,質子也一茬接一茬,每過幾十年,就會有一批懵懂的孩子入宿陽,世世代代皆是如此。
平南王姬麟當
() 初不直接說這是要當質子,而是委婉地表達要各國王侯后代共同學於大學宮。來到宿陽後,下至宮女,上至皇帝,都對“質子”二字絕口不提。
質子入大學宮學習算是傳統,皇帝對於質子也頗為厚待,以顯“恩德”。
燕皇準商憫參軍無疑是在打破傳統,倒像早打算這麼做,就等著給她下套了。商憫主動提願為士卒,燕皇立刻打蛇隨棍上,順勢安排了她的去向。
如果商憫不說那句“願為士卒”,燕皇借同樣可以借考校之命問她:“汝為武國公主,大燕子民,可願意上沙場討伐叛賊?”
商憫答:“願意。”
然後就會被誇讚忠烈之後。
若她說:“不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