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失陷是兩方面的,既是姬家發現之後會沒了姬無涯的容身之地,也是姬無涯內心煎熬的開始——人這種生物每次殺死同類,其實也是對自身的一次傷害,這幾乎是無可避免的!有些殺人狂魔看起來樂在其中,並不因為殺害同類而受到傷害,但也只是看起來而已。
越來越無法控制的癲狂,越來越強烈的空虛(只能用更殘忍的方式去填補),殘缺的人性,再也無法過好的生活…誰能說這不是傷害的一種形式呢?
姬無涯看甘甜的眼神越來越奇異,這個時候他是真的相信眼前的這個女孩子完全發自真心——說實在的,這太出乎意料了!他當然知道甘甜是個不太一樣的女孩子,在這個讓人感覺不太好的世界裡,她倒是讓這個世界好了那麼幾分。
但當她站在他面前毫不猶豫地說出這樣的話的時候,姬無涯還是會覺得出乎意料。
真的會有人是這個樣子的嗎?理解他所做的一切,同時又伸出手去拉住他…說實在的,他覺得這個姑娘有點兒可怕了,因為就在剛剛那一瞬間,他心裡確確實實有了強烈的動搖。
「如果我不去做這件事的話,那麼懲罰永遠不會到來。」姬無涯的聲音很輕,同時又帶著幾分嘲意。
「數年前的大隕石是由我父親解決的…我父親…他雖然有著修仙天賦,卻並不算出眾。再加上旨趣與家族中大多數人不太一樣,最後還違背家族的意願與我母親結為仙侶…所以他只是家族之中一個被邊緣的成員。」姬無涯忽然說起了貌似無關的事。
修仙之人大多還是能夠婚姻自主的,但也總有例外。普通修仙者不用考慮門當戶對,就像世俗社會裡的普通人也很少考慮這些一樣。而最厲害的修仙者也不必考慮這些,他們盡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這倒正應了『仙人逍遙』之意。
只有身上背負一些東西,同時又不夠強,所以不能利用這些背負著的東西,反過來要被這些負擔約束的人,才會連婚姻都成為籌碼。
「本來不該是我父親的…因為那一次的隕石只是不大不小的…但…」姬無涯看著甘甜,他問她:「你應該能夠想像吧?」
「那樣的隕石可以近地解決,只是讓誰去解決呢?這樣的隕石解決起來說是無事,其實不然!真要去做了,哪怕法力強大也很有可能傷了修行的根本——按照姬家的規矩,本來該是姬嶸仙師去的。」
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作為這一輩之中很有前途的存在,不願意冒這個風險,於是想辦法躲了過去——他或許篡改了對隕石的估計,也有可能沒有篡改,畢竟姬無涯說了,他父親在家族之中非常邊緣。
或許這是很多人一起做的決定。
以冠冕堂皇的理由,殺了你…這樣的事讓甘甜有一瞬間的窒息。
「這次可沒有我父親那樣好用的擋箭牌了,要怎樣呢?」姬無涯是嘴角微微含笑說著這話的,但甘甜覺得他一點也不開心。
這是當然的,這件事從頭到尾並沒有任何值得開心的地方!即使這是一場早就準備好的報復,本質上也只是他的滿腔憤恨無處可去而已!至於殺了那個仇人又能有什麼用,死掉的人不會復活。
一切都回不來了。
所謂對罪人的懲罰,從來都只是用來警示後來者,不讓其他人跟著犯同樣的錯誤。而對於已經被傷害的人,這本身毫無用處!這就像是劇烈流血的傷口,留下的傷疤再也無法消退。
「師妹,你說說看,如果我不去懲罰罪人,誰還會去?」姬無涯就這樣看著甘甜,微微一笑,攏了攏披風…他要離開了。
擦肩而過的瞬間,甘甜拉住了他的披風。
「別去…」
「師妹要阻止我?」姬無涯笑的玩味:「是覺得我不應該這樣做對嗎?人死不能復生,活人依舊需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