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法就一個,用錢釣,但必須先把那自制的土炸彈給掏出來,鬼知道這不穩定的東西會不會稍微磕磕碰碰,什麼時候在他們手上就炸了。
部隊來了兩個人,其中一個換了衣服爬下去,連哄帶騙,把東西偷了出來。
煤礦從業的危險性是出了名的,規矩也多,不能大聲喧譁,不能動靜過大,礦道狹小得只夠一個人用爬的,這些都關乎著性命。
顏辭的父親在礦口焦急等待,忽然就有一絲黑煤渣掉在了鼻子上。
他一下就明白這意味著什麼。
只聽狹長的礦道內,一聲撕心裂肺的巨吼。
“跑!”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爭吵也好,爭鬥也罷,永遠都不會有人知道,當時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即便到現在,顏父閉上眼睛,還能看到他隊友嬉笑著嘲諷,聽到他的戰友最後一聲遺言,是“跑”。
“本來要下去的人是我,就因為給我找的衣服我穿不下,他往身上一套,就已經爬下去了。”
“我離得近,也差點被灰嗆死,憋著氣得再爬出來,眼前也看不見任何東西,全部都是灰。”
當年那場意外,全部遇難,一個都沒救得出來,顏父跪在那片土地上挖了許久,挖到十指破皮出血,都沒能改變什麼。
他只能在事後,揪著那煤老闆的領子咆哮,打得人家滿地找牙。
結果,被警告、被處分的是他。
“我是個懦夫,我選擇離開,我甚至直到離開,都不敢告訴他家人實話……”
“大傢伙都幫我瞞著他的妻子和孩子,瞞了有半年,終於瞞不住了,我想把孩子接過來養,可嫂子卻拒絕了。”
他雙手覆在臉上,深深吸氣,重重吐出。
“顏辭,你可以問問你媽媽,那些年,我少則一天兩天,多則數月半年,人影子說不見就不見,她忍了多少苦,受了多少委屈。”
顏父從老花鏡的眼鏡盒裡,拿出包在鏡布里的一張老照片,上面兩個年輕帥小夥穿著迷彩作訓服,勾肩搭背得對著鏡頭。
顏辭瞥過一眼,呼吸停頓,走過去湊近了看。
“爸,你說的戰友,是照片上的人嗎?”
顏父點頭。
“他叫沈遼,有個和你一般大的兒子,小名叫蕭蕭,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顏辭臉頰抽搐兩下,又哭又笑。
“他很好,他追隨了他父親的腳步,有許多真心對他的朋友,話雖然不多,但是待人赤誠,還燒得一手好菜。”
“爸,他叫沈平蕭,他回到他的隊伍中,去完成他的心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