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縣醫院的日子被宋運萍拖了又拖,終於一天雷東寶實在熬不住了,說你不走是吧,那好,我扛你走。說著真扛起老婆要走,宋運萍說還得上班,雷東寶說他是書記,上不上班他說了算,硬是扛著往外走,宋運萍無奈只好答應。一路打招呼的人不斷,人家問兩人去哪兒,去做什麼,宋運萍都不好意思說,都是雷東寶大聲撒謊。 終於檢查出來,宋運萍是真的有了,兩人雖然早連兒女名字都已經起好,可還是高興得不得了。婦產科都是女人,雷東寶不好進去,宋運萍在裡面跟醫生說話,雷東寶外面大聲問這問那,聲音響徹整條走廊。醫生被煩死,有別的科室醫生出來大聲呵斥,宋運萍見此都無心與醫生說話,醫生也不願搭理這種人家,宋運萍尷尬地走了出來,拉起依然興奮、臉紅、粗著嗓門的雷東寶急急走出醫院。 走到外面,宋運萍才低聲埋怨雷東寶的嗓門,說這兒又不是鄉下,說話大聲被人難看。雷東寶壓根就不當回事,也不會覺得難堪,不管宋運萍的埋怨,拉她去買吃的。宋運萍見他依然大著嗓門毫不在意的樣子,只能心裡嘆一聲氣。想隨便他去,可心裡又總惦記著別人的眼神,又罵自己怎麼變得瑣碎,可看到別人投來的譏誚目光她又心煩。自從上回省悟到自己懷孕後,她心裡一直有放不下的擔心,總覺得後面的事責任重大,有無數大事小事需要在孩子出生前解決,可她又暫時不知道從哪兒做起,雷東寶又只會大而化之,她心裡一直很煩,今天結果出來,她很想與醫生好好談談該注意什麼,她想把心裡的擔心都問出來,她極其需要醫生的建議,可被雷東寶大嗓門打斷,她心中生出火氣。 雷東寶興高采烈說著有兒有女的美好生活,直走出好一會兒才留意到宋運萍的臭臉,嚇了一跳,忙問:「怎麼了?哪兒不舒服?還是醫生說啥了?」 「醫生說啥都被你打斷,醫生還能說啥。我想了多少個問題,都沒法問。」 「噯,我們轉回去,再問。我保證管住嘴巴。」雷東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忙捂住自己的嘴,只留兩隻鼓溜溜的大眼,像青蛙似的。 宋運萍哭笑不得,扯下雷東寶的手,道:「還回去什麼,去新華書店找本書看看。你啊,我跟醫生說話時候你插什麼嘴,醫院又不是小雷家,不是你當家做主。」 「行,家裡的事你做主。萍萍,醫生有沒有說不可以拍照?」 「怎麼問這個?」說話時候宋運萍也看到旁邊的照相店,櫥窗裡展著色彩鮮艷的彩色照片。他倆結婚時候窮,只拍了一張黑白結婚照,還是她掏的錢。這會兒生活好了,看見美麗的東西,她無法不動心。「應該沒問題的,東寶,我們照張彩色的。」 「多照幾張,嘿嘿,你還得照全身,照片拿來,你後面寫上字,以後給兒子看,喏,這張,一家,有三個人,一個還在孃胎裡。」雷東寶見宋運萍舒開眉頭,他也高興,話又多了。 宋運萍聽著直樂。雷東寶一般不沾手錢,錢都是她拿著,她到櫃檯開票,她想拍兩張,一張兩人的兩個頭,一張兩人的全身,可雷東寶一定要多拍幾張,她嫌貴,不肯,最後皮夾被雷東寶拿走,開了五張的票,排隊等候時候宋運萍直埋怨,雷東寶心裡正高興著,才不在乎。但宋運萍埋怨會兒,還是動手給丈夫整頓儀容,掏出手絹幫他擦臉,雷東寶閉著眼睛乖得跟貓似的,可惜宋運萍知道這是個披著貓皮的虎,才不會受騙上當。然後宋運萍自己找鏡子想把辮子重新梳一梳,雷東寶指指外面櫥窗上掛的美女說披著好看,宋運萍不肯,覺得害臊,硬是要梳起來,雷東寶不說話光行動,搞破壞,沒搞兩下輪到他們拍,攝影師在門口一聲吼,宋運萍只好披著如雲秀髮進去,臊得臉都抬不起來。 宋運萍編過麻花辮的頭髮散開來後如燙過一般,攝影師看著叫好,親自操梳子將她一邊頭髮梳出一縷順著臉盤子垂到胸前,一邊頭髮夾到耳朵後,又幫她將很少的碎發梳成薄薄的劉海兒,這一來,宋運萍看上去異常嫵媚。雷東寶雖然挺不喜歡男攝影師翹著蘭花指圍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