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棠音願意當皇后,那便不會有貴妃, 不會有賢妃,也不會有秀女。可若是棠音覺得這偌大的後宮裡, 一個人住著冷清了——」
他頓了頓,看著小姑娘略有些緊張的神色輕笑了一笑, 柔聲哄道:「若是棠音覺得冷清了, 我們便把嬌嬌也接到宮裡來。給它找個伴,讓它生一窩小貓, 一同在宮內養著, 便也熱鬧了。」
遠在瑞王府中,身為公貓的嬌嬌並不曉得自己被安了『生一窩小貓』這樣的使命, 只自夢裡驚醒,猛地打了幾個噴嚏, 左右看看,發現沒有什麼鳥雀之物, 便又懶懶地怕俯下身,重新睡了過去。
「其實, 我並未想過這許多。」而李容徽懷中,棠音一雙輕垂下的杏花眸裡,也帶上了幾分笑影:「我嫁的人是你, 又不是天下之主。無論你是七皇子,瑞王,還是往後又有了什麼其餘的身份,在我心裡,都是一樣的。都是李容徽。」
「至於旁的,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馬車外微涼的秋風自錦簾底下穿入幾縷,帶動棠音圍領上的風毛輕輕晃蕩,襯得那張柔白的小臉愈發通透如上等的羊脂玉,乾淨得沒有半點雜質。
李容徽唇角緩緩上抬,眸底的笑影也深濃了幾分,只捧起了小姑娘的指尖輕輕吻過,柔聲道:「我知道了。」
馬車碌碌碾過朱雀長街,北出城門,在漸落的日色中於京郊瑞王府門前款款停下。
棠音扶著李容徽的手,踏著小竹凳自車輦上下來,與李容徽一道進了瑞王府。
此刻,還未至晚膳的時辰,棠音便邀了李容徽一道去清點一下自己的嫁妝。
畢竟,出了錦冊這樣的事,不親自清點一遍,她還是頗有些不放心的,生怕,又漏出去什麼羞人的東西。
等走到庫房外的時候,一旁的欄杆上倏然響起『噔噔蹬』的腳步聲,還不待棠音反應過來,只聽『喵嗚』一聲,一道黑色的光影電光似地自一旁欄杆上躥起,正砸落在她懷裡。
棠音微微一驚,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只覺得懷中軟軟的一團,並不算沉重,再將視線一落,更是下意識地輕笑出聲道:「嬌嬌?」
落在她懷中的正是嬌嬌。
一段時日不見,嬌嬌已從初見時手掌大小的,濕漉漉的小毛糰子,變得比尋常貓兒還要肥上一圈。通身的皮毛烏黑髮亮,順滑得像一匹上好的黑緞。
嬌嬌也是許久不曾見她了,一個勁地往她懷裡鑽,翻著肚子蹭她的掌心,不住地撒嬌。
只是還沒蹭幾下,便被李容徽一把抱了過去,隨手往一旁欄杆上一放,對棠音淡聲道:「看它的樣子大抵是餓了,我等會讓盛安去餵一餵便好。」
他說著,又牽著棠音往庫房裡走:「我們還是先去看看你的嫁妝吧。」說罷,他又淡聲對一旁的侍女小廝們吩咐道:「你們都去前院伺候。」
因嬌嬌一直是李容徽在養,棠音便也沒曾多想,只吩咐了一句正往廊下走的侍女,記得與盛安說一聲後,便跟著李容徽進了庫房。
槅扇一掩,隔絕了外頭的響動,也隔絕了嬌嬌不悅的叫喚聲。
相府送來的嫁妝比盛京城一般的貴女出嫁都要多少不少,加上昭華送的那八十抬,更是極其可觀,近乎堆滿了庫房面東的一壁。
李容徽擔心將小姑娘累著了,便特地自庫房裡尋了一張紫檀木的小椅出來,將小姑娘抱到上頭坐了,又輕吻了吻她白皙的側臉,這才拿了嫁妝單子給她,讓她只需將上頭的名字念出來,自己照著清點過去便是。
棠音幾次想要起身與他一同清點,都被攔住了,最後也只能作罷,獨自坐在那張小椅上,輕聲開口唸著單子上的東西。
「朱漆泥金雕花鏡臺一座——」
「朱漆三鬥房前桌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