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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頁

見他將話說到了這個地步,李容徽這才緩緩開口道:「我曾聽聞, 先生有一位嫡女。」

剛剛答應過絕不推辭的章堅一張臉轉瞬漲紅成了豬肝色,好半晌, 才艱難道:「殿下,臣確有一名嫡女。但她今年才剛滿十二, 恐怕,恐怕——」

剩下的話,他已說不出口。

「十二……」李容徽默唸了一聲, 剔羽般的眉微凝:「年紀的確是小了些。」

他前世對章堅的瞭解並不算少,知道他極愛自己的夫人與嫡女,但卻也不曾細緻到去打聽他嫡女的生辰八字。

十二歲,那想必模樣比現在的棠音還要稚嫩許多。

確實有些麻煩,但也不是全然沒有辦法。

他心念微轉,卻見眼前的章堅滿臉漲紅地看著自己,一副欲言又止之態。

李容徽抬目看向他,旋即明白過來,蹙眉道:「先生多慮了。」

他走近了一些,輕聲低語了幾句。章堅面上的漲紅慢慢褪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誤解於人的赧然,只躬身道:「臣這便去取,日落之前,一定送到長亭宮中。」

彷彿一閉眼的功夫,高懸中天的紅日便已西墜。

沈厲山也落了朝,一身重紫色官服自轎中步下。

一名麻衣小廝緊步走上前來,雙手將一封拜帖遞上,躬身道:「相爺,今日皇子侍讀,章堅章大人府上遞來一封拜帖,小的給您送來了。」

皇子侍讀?

沈厲山眼皮也不抬,只冷冷道:「一封拜帖,特地送來做什麼?和書案上那堆丟在一起便是,我得空的時候自會看。」

這一句得空,便不知是十日,還是二十日了。

畢竟想攀附沈府的人實在是太多,一些身份低微的,排上個一年半載,拜帖都在陰雨天放到長了黴點了還無人引見,也是常事。

那麻衣小廝猶豫了一下,卻沒走,只是放低了嗓音道:「老爺,這封拜帖不是給您。」

沈厲山腳步一頓,微微皺起眉來。

小廝見他停步,這才低聲道:「是章府嫡女給小姐的,說是想一同去城郊寺廟裡許願。」

這倒是蹊蹺的很。

他剛拜相的時候,很多人見遞給他的拜帖無人回復,便另闢蹊徑,轉而讓自家女兒遞帖子給棠音。多的時候,每日都有古籍那麼厚的一沓。

只是,都被自己攔下了。

自家女兒心思純稚,自不能與別有用心之人有所交集。

女兒家臉皮薄,被回絕幾次,也就不敢再遞。如今都清淨了一年半載了,沒想到,還有一封。

他擰眉沉思了須臾,沉聲開口:「是哪位皇子的侍讀?」

小廝忙道:「回相爺,是十二皇子。」

十二皇子……

沈厲山緊擰著的眉漸漸鬆開了——十二皇子,今年才剛滿八歲。

「查下去。」

他吩咐了一聲,冷著臉往書房裡走。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章堅的生平便已經理成一本小冊,整整齊齊地疊放在他的書案上。

沈厲山翻開,難得仔細地一頁一頁看了過去。

早年中進士,後時運不濟,一路鬱鬱不得志,又逢夫人重病,遂為皇子侍讀。家中僅有一女,年十二。

家中僅有一女——

沈厲山的手指在拜帖上無聲叩了一下,前些年自己太過嚴苛,拒了所有貴女的拜帖,以至於時至今日,棠音的閨中密友也僅有昭華公主一人。

如今既然又有拜帖上門,家世也算青白。且棠音又關了這許多日了,天天悶在自己閨房中謄抄古籍,也陸續抄了泰半,想必也是認真反省過了。

偶爾放她去城郊寺廟裡許個願,倒也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