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徽?」棠音眸光一亮,輕抬起一雙杏花眸來,往眼前之人身上一落,待看清了來人,卻又微微一愣,只地垂下臉去,小聲道:「哥哥,你怎麼來了?」
沈欽輕嘆了口氣,將帶來的一件外裳輕輕披拂在自家妹妹身上:「都三更天了,我若是不來,你豈不是要在庭院裡坐上一夜。」
「我——」棠音一時答不上話來,袖口下的手指輕輕攥緊了外裳邊緣,長睫顫抖不定。
沈欽見此,便抬手讓檀香與白芷退到了廊下,放輕了嗓音問她:「可是有什麼想不通的事?興許我能替你梳理一二。」
棠音遲疑一下,還是輕點了點頭,小聲問他:「哥哥,你說一個人習武,要多久才能習成?」
沈欽微瞬了瞬目,輕聲答道:「我雖不曾習過武,但也認得幾位將軍,知道習武並非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他微停一停,還是緩聲道:「若是要習得七殿下那般的身手,即便是天賦秉異,想是也要近十年的功夫。」
棠音聞言,長睫輕輕一顫,半晌沒有答話。
夜涼如水,她與李容徽相識起發生的一切,便如走馬燈一般,自眼前倏然而過。
從最開始時,自己自宮道上遇見倒在雨地裡,生死不知的他。
到廢殿之中,李容徽出手利落地令燒藍與滿鈿暈厥在地。
又到相府庭院中,他數次逾牆而來,如入無人之境。
最後畫面一轉,終於定格在仲夏夜相府夜宴之日,他夜出宮門,躲開無數金吾衛的追殺,從相府中將自己帶走,無聲無息地繞過巡城的兵丁,帶自己住了一夜客棧。
像是一本從未有人翻閱過的書籍,自己無意間翻開了其中一頁,便一直沉浸其中。
如莊周夢蝶,不知真假。
直至沐浴後,心思稍靜,回憶起李容徽在高階上的舉動,又想起他滿身鮮血立在自己跟前的模樣,這才如夢中驚醒一般,一樁樁,一件件地想起了自己與李容徽相識以來種種不合常理之處。
如黃粱夢醒。
第99章 泥足深陷 只要你願意待在我身邊,怎樣……
萬壽節一事雖過去, 餘波卻仍未平息。
令朝野震驚的是,成帝並未將此事交由大理寺徹查,也並未交到沈相手中, 反倒是欽點了素日裡最不得聖心的七皇子李容徽為主審。
一時間, 朝中流言四起, 人人自危。
而唯獨成帝身邊服侍的大宦官伏環知道,這事來得既荒謬又十分順理成章。
萬壽節當夜,成帝受了不小的驚嚇, 回尋仙殿中閉關不見眾臣,唯獨召了國師前來見駕。為求心安, 還令其當場做法卜卦。
國師遂求了一卦,旋即稟報成帝, 自卦象上來看, 如今這一場風波能安然定下,是因為成帝身旁有輔星相助, 而這輔星, 就是七皇子李容徽。
伏環猶記得,當時成帝也大為震驚, 甚至第一次開始質疑其國師的卦象是否準確,還說出了十幾年前, 李容徽降生時的異象,與欽天監卜出的不祥之卦。
國師卻只閉目而言, 『福之禍所依,禍兮福所倚。欽天監只卜出其一, 卻不見其二。七殿下的命格雖兇戾,但陛下乃真龍天子,不會如常人一般, 受煞氣所侵。反倒能引其命格特殊之處,為殿下趨吉避兇,是為輔星。』
成帝聞言龍顏大悅,當即便定下,此事交由七皇子李容徽徹查。
因命格而失聖心,又因命格而得聖心,著實令人唏噓。
伏環斂了心中所想,只對面前之人躬身道:「如今已是數日過去,不知殿下可查出了什麼端倪?聖上可還在尋仙殿中等著給元兇定罪。」
而他面前,李容徽亦垂目看著他,隨著他話音落下,便平靜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