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啦』一聲,章堅背後縛著書屜的繩索應聲斷開。
又是『砰砰』連響,書屜裡的書籍凌亂地落了一地。
李容徽站在桂樹下,看著章堅慌亂地撿拾了一陣,直到快撿到自己的近前了。這才半蹲下/身去,順手將摔落到自己身側的一本古籍撿起。
「這位——」章堅一抬首,看清他的面容,將要出口的話語驀地梗了一梗,顯然是想起了宮中有關他的傳聞。再度開口時,語聲中卻毫無膽怯之意,只不卑不亢道:「七殿下,請將這本古籍還給微臣。」
李容徽輕瞬了瞬目,倒不曾立即將書冊還給他,只微側過手腕,看了眼書籍上的名字:「《處世懸鏡》……先生,這本書上寫得是什麼?」
「微臣只是區區皇子伴讀,不敢當您這一聲先生。」章堅警惕地看著眼前這位傳言中兇戾成性的皇子,慢慢答道:「書裡講的是為人處世之道——殿下可以將書還給微臣了嗎?」
李容徽輕點了點頭,雙手將書籍遞出。
章堅有些訝異,接過書後又深看了他一眼。但終究不曾多言,只是拱手作揖:「微臣有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先生慢走。」
李容徽目送著章堅的背影消失在迴廊盡頭,面上溫恭的神色漸漸收了。只餘下一臉的冰冷漠然。
擋在眼前的桂花枝被他順手摺斷,踏在靴下重重輾轉,直至連花帶葉,盡數粉碎。
——如同他前世裡清算太子黨羽一般。
彼時朝堂上血流成河,人人自危。覆巢之下,他卻唯獨放過了章堅的家人。
不為什麼,就為他曾為沈府,為棠音遞上的那一封摺子。
思及此,他攀著花枝的手指微微一頓,眸光柔和了幾分。
僅僅是半日未見,他卻又有些想念棠音了。
第18章 欺負 我沒有這個意思
兔缺烏沉,一夜很快過去。
第一縷天光落到斑駁的紅牆上的時候,素日裡冷寂的長亭宮跟前倏然熱鬧起來。
是內務府總管王奇親自領著一行宮人自抄手遊廊上疾步而來。
剛走到門前,甫一抬頭,便看見自己要找的人正攏著一件厚綿氅立在宮門口,雙手籠在袖中,一雙淺棕色的眼睛色澤寒涼。
這宦官王奇,可是宮裡出了名兒的見人下菜碟的主,平日裡聽見長亭宮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但今日卻不知是怎麼轉了性子。大老遠就堆起一臉的笑來,又是鞠躬又是作揖的,殷勤得像是見了菩薩:「哎呦,七殿下,您怎麼自個在這殿前站著?這露月裡的風涼著呢,您快進殿裡去,可別被風給撲著了。」
王奇說著就要伸手去攙,手指還沒碰到李容徽的衣角,眼前的人便側身退開一步,面上的神情愈見疏離。
王奇卻跟沒瞧見似的,面上笑意半分不減,只是收回自己的手畏冷似地搓了兩下,便迅速讓開了身子,指著身後的人道:「奴才聽聞,伺候您的小言子與小春子跑了。這兩小子可真是不知好歹,不知道伺候您是他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這不,奴才今日便給您重新送了幾個伶俐的過來——」
他身後,統共站著四人,宮娥與宦官各兩人。皆是模樣周正,看著性子伶俐的,手裡也各捧了一個託盤,裡頭裝的分別是炭火冬衣等被剋扣下的時令之物。
他自覺是給足了誠意,但眼前的少年只是微垂下眼睫,平靜道:「我不需要人伺候,你讓他們回去吧。」
「您這話說的!您貴為皇子,身邊哪能沒人伺候呢?難道這滿殿裡的活計,還得您親自動手不成?這普天之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他這頭抬著張胖臉絮絮說著,宮門口的李容徽卻懶於抬目看他一眼,只將手指垂下,攏在寬大的斗篷中,以指尖無聲敲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