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車內傳來一語:「宗將軍,你留在此處主事,監視拓跋人撤退,待得袁將軍援軍到了,就往北去接收城池。」
宗慶跟到此處,顯然是想隨著徐傑與王元朗回京,卻被徐傑留在了這裡,口中欲語還休,想拒絕,卻沒有說出口。
徐傑的車架已然起動,往南邊城門而去。
車架之內,徐傑輕聲問了一語:「王樞密可有事情託付?晚輩一定為樞密辦到。」
王元朗極為平靜躺著,想了想,答道:「倒也無甚值得託付了,想來想去,還是後人之事稍有掛念,老夫有三兒,大兒木訥,在福建領一州兵馬總管,也無甚才能,但也不需人擔憂。二兒讀書,在蜀地任通判,為人向來謙遜有禮,但也算不上有大才能,州府之才勉強堪用,也不用擔憂。唯有三子,年不過十八,自小多受溺寵,在京城了飛鷹鬥狗,頗為頑劣,怕他不走正道,太師多多管教,照拂一二,不求顯貴,但求一世平安。」
徐傑點點頭,答道:「王樞密放心,我便把他帶在身邊,定讓他成才。」
王元朗聽到這裡,微微抬頭點了點:「多謝太師了。如此,也就別無牽掛了。」
徐傑連忙說道:「王樞密一定撐住,定要見得家小最後一面。」
「嗯,興許一時半刻還死不了。」王元朗有氣無力說道。
車架搖搖晃晃往南而去,日頭西落,古來徵戰,總有人不能回。
就如徐家那百十號老軍漢,此時又有十幾人馬革裹屍。
徐氏一族,當真算是為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盡忠如此,不談熱血與功勳,只聽徐傑長籲短嘆。
日月歌,天地鼓。
一柄長刀在手,徐傑彈指而擊,沙啞而歌:「黃沙天,殘陽笑,不知幾人夢年少。馬長嘶,戰陣鏖,膝有兒孫正歡淘。莫教英雄憶同袍,百十萬戶皆素縞……馬蹄輕,凱歌好,將軍百戰身死了……」
一曲《老卒歌》,王元朗輕聲誇了一語:「好聽!」
徐傑聞言微笑,低頭去看王元朗。
只見王元朗話音剛落,臉頰一偏,微微閉目。
車架還在搖晃,皮鞭抽打在馬背之上,一聲聲清脆。
徐傑就這麼低頭看著,久久不語。
一旁的楊三胖忽然嘆了一口氣:「唉,又死了一個老頭哦。」
徐傑抓起王元朗的手,卻說了一句:「王樞密,京城還遠呢!」
王元朗再也不答。
徐傑放下王元朗的手,放下橫在腿上的刀,摘下頭上的鐵盔,慢慢解著甲冑連結處的牛皮繩。
京城還遠,天氣還熱,成了屍首的王元朗,自然不能腐爛在半道上,馬步飛馳往南,走著走著,京城也就不遠了。
王元朗在京城的府邸不小,是昔日夏乾賞賜的豪宅。
如今這座豪宅了,並無多少人。王元朗的正妻早前四五年就去世了,兩房妾室,一個也去世了,還有一個滿頭白髮在家。
兩子在外為官,一女早嫁,還有一個頑劣的小兒子,這個小兒子就算是家中做主之人。
幾個老僕人迎著徐傑入內,徐傑抱著王元朗走入正廳,問了一句:「家中小少爺呢?」
幾個老僕人都是淚眼婆娑,其中一個是管家,卻也認得徐傑,躬身答道:「小少爺出門了。」
徐傑輕聲說道:「趕快去尋回來吧。」
老管家連忙出門而去,徐傑抱著王元朗到得廂房,把王元朗放在床上,開啟被子蓋好。
幾個僕人跪了一地,老邁的妾室也跪在頭前,慟哭已起。
小少爺姍姍來遲,滿身酒氣,進門直衝到床前,開口大喊:「爹,爹啊……」
徐傑從床邊站起,說道:「你操持著喪事,我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