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擺手,頭也不回地走向實驗室。
這一次,曾邇沒有再開口。周圍的人群流動著,唯有她靜止不動。
滿滿都是不同,究竟需要多長久的關注。
她思考著,沒有答案。只是感覺又有一個迷宮在等待她去闖。這個世界,越來越有趣了。
“想什麼呢,這麼出神。”猛地,高霏霏在她肩膀重重拍了一下。
“你怎麼在這裡?”她還沒搞清楚這傢伙是從哪裡竄出來的。
“趕著去上課啊,你不去嗎?”
上課?曾邇哎呀一聲,都快忘了自己還有課:“走吧,我們一起去上課!”她說著,脫下實驗服,挽著高霏霏的手,也加入流動的人群之中。
“你幹嘛笑得這麼開心?”曾邇注意到高霏霏歡樂的神情。
“哪有!”高霏霏笑得更歡了,她才不會告訴曾邇,是因為外面原本枯萎的植物真的復活了。不管有沒有人關注,它們還是復活了。連她自己都不曾想到,會是那麼美的粉色花朵。
你看,奇蹟發生了。
“謝謝你。”曾邇忽然說。
“謝什麼?”高霏霏收斂自己的笑,莫名其妙地問。
“認出我。”
謝謝你,藉由愛的力量穿越虛妄迷霧,認出我。
“醒醒,別傻笑了。”男生合上實驗記錄冊,伸手在雷亦清眼前晃了晃。
“誰傻笑!”雷亦清分明感到那是睿智的笑。自己上課前忙活了好一陣,總算神不知鬼不覺地把小盧老師的非洲菊都栽到了梧桐樹邊,想想就很有成就感。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雷亦清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泥漬——白色還真是掩蓋不住秘密。
但不管怎樣,髒點累點都是值得的。誰讓高霏霏這個笨蛋跟人打了那麼個沒有勝算的賭,不採取點非常手段怎麼行。
奇蹟,是為了相信,只要出現不就可以了,管它是自然還是人為。
他想著,越來越佩服自己的智慧。
盧秉一從講臺上走下來,挑了個位子坐下。她託著頭,想象石正轅站在講臺上的樣子。賣力地講著,卻沒有聽眾。
就像現在一樣,一片寂靜。但她彷彿還能聽到他說話的聲音、落筆的聲音。
十年,可以改變很多人和事。有的朋友結婚生子,有的朋友去遠方打拼,還有的朋友因為車禍,人生提前謝幕了。而她,用了十年的時間來忘記,最後卻還是回到這裡,在無人的頂樓教室,獨自緬懷當初那堂課。
一年又一年,盧秉一用自己的方式逐漸靠近石正轅,從陌生到熟識,從仰望到平視。她終於明白他面對夕陽流淚的原因,也終於瞭解更多關於蔣智瞳的故事。
蔣智瞳並不知道他心裡為她受的傷;而他也並不知道盧秉一為他所做的改變。
盧秉一時常想,如果蔣智瞳能在分手後再看石正轅一眼,她也許就會發現他的隱忍。而如果石正轅在夕陽西下時能回頭看一眼,就會發現,自己一直在他身後注視他。
可惜他從未回頭。她的堅持、她的痛苦,他都不曾看見。
既然他看不見,她就永遠不會挑明。因為,她也有她的驕傲。
其實,她多麼希望他能回頭看自己一眼,只要一眼。然而,連這一眼也是奢望,是她即使下決心相信,也不會發生的奇蹟。
悠揚的樂曲聲在空曠的教室裡響起,將盧秉一的思緒拉回到現實中來。她找到手機,按下接聽鍵。
只聽了兩句,手一鬆,手機滑落到地上,她顫抖著撿起來。
“我馬上回來!”
奇蹟果然是不存在的。她苦澀一笑,掛了電話,快步衝出教室。
這個世界,能相信的,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