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提來討葉謙的罵?
葉連翹心裡嘀咕一句,搖頭避重就輕道:“沒什麼,不過是點鋪子上的小事罷了,有蘇四公子和姜掌櫃、曹師傅他們張羅,出不了差錯,我便沒有說出來,省得讓家裡人跟著白操心。”
“哦。”
秦氏這才臉色一鬆,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拍了拍她的手:“你們鋪子上的買賣我不懂,不過,你若真有了糟心事,還是該同家裡人說說才是,這世上,哪有比自己親爹更能信得過的人?”
葉連翹垂下眼皮沒做聲,她便又接著道:“我今日來城裡,也不為別的,是有一件事,之前一直記在心裡,最近卻被我丟去了腳後跟,人都說懷著孩子的女人腦子不好使,現在我方算是真的信了——初二那天,咱不是給吳家送了年禮嗎?過後,他家也還了禮,我看過,當中有一雙鞋,應當是那吳二姑娘做給你哥的。咱們是有這個規矩,姑娘嫁進門之前,得給未來的姑爺做雙鞋,我便想著,之前的年禮沒專門給她置辦什麼東西,她既如此有心,咱們好歹也要給補上才是。”
“唔,應該的。”
葉連翹順著她的話應道。
“今兒上午,我總算是把這事兒給想起來了,這不是嗎,就琢磨著別再耽擱,立刻就進了城,預備去給她挑一匹鮮亮點的尺頭,算是咱們額外的心意。誰想我最近竟是精神不濟,剛進了城,便渾身沒了力氣,便打算來找你,在你們這裡坐一坐,偏生你又不在。”
我不在,你不照舊留到這會兒?
葉連翹暗地裡腹誹不迭,衝她笑笑:“這點小事,秦姨何必自己親自來辦?晚上等我回了家,你吩咐我一聲,明日我趁著中午便將那尺頭置辦了,你也說自個兒精神不濟,合該在家好生歇著才是。”
“那哪兒成?”
秦氏半真半假地睨她一眼:“你的眼光,我自然信得過,可這送給未來兒媳婦的衣料子,有講究哩,要顏色喜慶,又不能太豔,叫她春日裡正好能穿的出去,你一個未嫁的姑娘,哪裡曉得?免不了我是要走一遭的。”
一頭說,一頭便習慣性地拿手去摸肚皮,長長地感嘆一聲:“唉,你爹叫我安心顧著肚子裡的孩子,旁的什麼都別管,可……家裡的雜事亂七八糟的,我哪裡能真丟開手?我離不得,也不放心呀!”
這種類似抱怨,又彷彿邀功的話,若擱在平常,葉連翹只當她唱歌。然而今天,她剛剛在湯景亭那兒受了兩分閒氣,心裡正彆扭著呢,聽了這幽幽怨怨的喟嘆,更有如火上澆油,衝到嘴邊的話,就吞不下去了。
“秦姨這意思,是覺得我沒把家裡的事情顧好?”
她將眉頭一擰,偏頭去看秦氏:“這段日子家裡的事你有些顧不上,便都是我在張羅,我聽你這話,是覺得我辦錯了不少事?秦姨你常掛在嘴邊,說咱們是一家人,什麼話都能說,若真是這樣,我甚麼事沒做好,你就該當面告訴我,何必悶在心裡?”
說這一番話的時候,她唇邊那抹笑容消失殆盡,臉也繃得很緊,秦氏也許沒想到她會是這樣反應,未免有些無措,面上的微笑也跟著尷尬起來。
“這是怎麼了?”她攤了攤手,“我哪有怪你的意思?這段日子我幫不上忙,連翹你又要忙鋪子上的事,又要照管家裡,你有多辛苦,我還能不曉得?你一個未嫁的姑娘,能把家事打理成那樣,已經很不容易了,我閒來還同你爹說呢,你如此能幹,出嫁之前,怕是也不必我再多指點,替我省了不知多少工夫,我怎麼會還埋怨你?連翹,你該不是有什麼誤會?”
“我不過就是這麼一說罷了,怕秦姨你對我有不滿,你既說沒有,我自然放心。”
葉連翹仍舊面無表情:“不過我哥的事,我是沒法兒張羅的,肯定得你來辦,這上頭,我是真幫不上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