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交!”蒲壽庚和他擊掌為盟。
達成協議之後,蒲壽庚命人獻上禮物,泉州是東方第一大港,每年貿易何止億萬,蒲家兩代執掌市舶司,自家還做著大買賣,家財富可敵國,光是宅院就有三百畝,樓臺亭榭,花園假山,比大都的皇城還氣派些,蒲壽庚的禮物很豐厚,也很不俗,珊瑚樹,碩大的珍珠串,于闐美玉,還有成箱的金幣,宋朝貨幣主要是方孔銅錢,並無金幣,這些印著番人頭像的精美金幣都是來自遠洋海外。
“蒲大人客氣了。”張弘範只是略一拱手,照單全收,他並不貪圖錢財,只是重建水師需要花錢,蒲壽庚的錢反正不乾淨,拿多少都不心虛。
收了大禮,賓主雙方的關係就融洽多了,蒲壽庚陪著張弘範在蒲家花園裡散步聊天,談到泉州還有多少可戰之兵時,蒲壽庚搖頭道:“不足一萬。”
張弘範大驚:“為何如此至少?”
蒲壽庚耐心解釋,福建本是煙瘴之地,人口本來就不如中原江浙之地眾多,這幾年戰爭頻繁,宋軍和元軍來回拉鋸,自家也為了肅清叛賊,在泉州周圍殺了許多人,那些不服王化的宋人都逃到深山老林裡去了,想抓民夫都抓不到。
這些都是實情,蒲壽庚為了以絕後患,將泉州城內外忠於宋室的漢人都殺絕了,甚至連來自波斯的,不同教派的回回也殺了個七七八八,他本是來自大食的遜尼派,和來自波斯的什葉派乃是世仇,平時不好動刀動槍,這回藉著平亂來了個大滅絕,昔日繁華富庶的泉州城,被蒲家殺的人頭滾滾,被殺之人的家財房屋,全都成了蒲家的私產,大元朝只在乎港口和貿易賦稅,死多少人才不在乎,現在報應來了,連兵都徵不到。
“那能湊到多少戰船,多少水手?”張弘範再問。
蒲壽庚說,泉州雖然是大港口,但並不是每天都有海船進港,海船是跟著季風和洋流走的,每年夏季是外船進港最繁忙的時候,冬季是放船出海的時候,泉州市舶司本來有上萬艘船,可是被宋軍劫走一部分,上個月又有一大批載著貨物出海去了,蒲家本來自有的二百艘船,已經捐給朝廷水師,前日盡沉於崖山,現在還想拼湊出水師來,難上加難,就算把港內全部船隻強行徵用,也不過百餘艘而已。
這也是實情,這年頭海上貿易危險重重,海盜層出不窮,海船上的水手有著豐富的戰鬥經驗,換一身衣服就是水師,蒲家確實捐獻了二百艘船和一萬多人,這不都被張弘範這個敗家子砸在崖山了麼。
張弘範很鬱悶,倒揹著手說不出什麼,蒲壽庚寬慰他說,此事急不得,只要再過幾個月,成千上萬的海船隨著夏季貿易風抵達泉州,到時候要船有船,要人有人,要軍餉有軍餉,幾乎是一夜之間就能拉起一支水師來。
“那就有勞蒲大人了。”張弘範深深一躬,他深知這些事務沒有蒲家的支援是做不了的,若關係處理不好,蒲家稍微使些手段,自己就萬劫不復。
“下官背了菜飯,請元帥賞光。”蒲壽庚在前面引路,領著張弘範來到一處水榭,下人擺上菜餚,竟然沒有酒水,張弘範恍然大悟,蒲壽庚是回回,教規不能飲酒,客隨主便,那就不飲酒吧。
正吃著,從人來報,說是一支打著元軍旗號的船隊來到泉州港外,要求入港進城。
“定然是宋軍假扮而成。”張弘範怒道,“當我等是痴兒麼。”
蒲壽庚一聲冷笑:“元帥隨我來,看我怎麼將計就計,誅殺宋狗。”
蒲家下人牽了戰馬來,蒲壽庚七旬老人身法矯健,翻身上馬,與張弘範一起前往城頭指揮作戰,蒲家眾兒郎也騎馬跟隨而去,放眼望去,盡是鼻樑高挺凹眼窩的色目人,蒲家在泉州繁衍生息,卻不和漢人通婚,上百年來保持了血統的純淨。
一行人登上泉州城頭,從東門城樓望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