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嗤鼻。
“神官的死可以驚天地,泣鬼神,可戰場上的忠將呢?!”我悲哀,“他們每一個人家中皆有妻兒老小,他們的死又有誰關心?!更可笑的是,他們至死皆以為自己是個保家衛國的漢子!為了你與錦帝的野心,為了那個統一天下的傳說,我們這些自詡為不凡之人的小丑,犧牲了多少無辜之人的性命?”
“我不想聽你說教。”他漠然。
“恩,我也不想說教,我更沒有資格說教,因為我覺得自己雙手已沾滿了血。”出淤泥而不染?那是文人的詩劇,它離現實太遙遠,只能規劃為理想主義。
我起身,拿起火把,“你願意在這裡老死我並不在意,大不了公主白白浪費一條性命罷了。”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難道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地牢之外,天際白茫茫一片,我微眯眼睛,熄了火把扔給獄卒,交待他好生照顧地下那人兒,掏出了一串銀子。
回到林府,大堂裡放著一口紅木雕花棺材。
我上香磕頭。
尋風,再忍幾日,你很快就能入土為安了。
回到房中,我看見桌上放著碧玉笛。
李叔端茶過來,“見到他了麼?”
“恩。”我輕哼。
“明日我們便動身。”微胖的身體靠了過來,把我攬住。
“代替你的那人。。是誰?”我的聲音很輕。
“。。。是個死刑犯。。。”他的聲音低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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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翻案餘地了麼?”眼角瞥見碧玉笛,我掙扎開。
男子眉頭緊皺,“恩。”
又是一條生命。
我輕撫笛身。
那個死刑犯人,要代替三日後行刑的宇軒,而真正的宇軒,喬裝成李叔,準備與我踏上流浪之路。
“爹爹他們安頓好了麼?”我習慣性確認。
微胖的身體又貼了上來,“鼕鼕。。別再折磨自己了。。。我真的好後悔,如果當時我再快一步,如果當時死的人是我,是不是你的心中就不會再有他一席之地了?”
我無語,“難道你想與一個死人爭論不休?”
他對於我的冷嘲熱諷早已習慣,不再辯駁。
我折磨著自己,也折磨著他,又犯了相同的錯誤。
第二日清晨,天是灰色的。
夜瞳與虞蘊憂前來送行,我想,不怕死的也只剩下他們二人了。
“行了,你們回去吧,小心被人嚼舌根子。”我望著虞蘊憂微凸的小腹,有些感慨。
夜瞳唧唧歪歪大叫,“誰敢嚼我舌根子,我。。。”後半句不吉利的話在虞蘊憂怒瞪之下沒了音。
“為你孩子積點口德。”女子輕聲道。
夜瞳抓了抓不羈的黑髮,笑得有些靦腆。
這一對是最出乎人預料的吧,喜酒我是沒喝到,因為夜瞳說當時準備收我禮金時,我卻飛似的逃離了雪都,回洛帝那兒去了,恨的他牙癢癢。
“可惜,孩子的滿月酒我還是喝不到。”有些惋惜。
“你若想看寶寶,我們到時候再偷偷溜回來。”宇軒仍易容成李叔,整理完行囊過來道。
“好不容易離開了,再回來作甚麼!”蘊憂姐姐道,“要看孩子,將來有的是機會。夜瞳與我也想早日離開,到時候我們城外再見吧。”
我點頭。
夜瞳嬉皮笑臉,“小白臉,到時候我孩子要認你做乾爹,你可別逃跑哦!”
我釋然,“就怕我做了他乾爹他就不要親爹了。”
夜瞳大笑。
他仍是如此豁達,儘管經歷了血戰,他卻依舊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