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芸眼珠一轉就看清了形勢,走到廚房吩咐廚娘:“我初回國有些不伏水土,這幾天就不下來吃飯了,每天三餐你們隨便弄點什麼送到我屋裡去吧。”
廚娘答應了,芳芸掉頭就走,上樓時看見一個老媽子提著食盒在前面,猜是顏如玉的飯菜。芳芸有心要看看她哭的傷心不傷心,跟著走到西邊,遠遠看見那個老媽子在腋下解鑰匙,曉得她是被關起來了,高高興興縮回自己的屋裡。
俞三老爺的婚禮非常之熱鬧體面,婚禮之後俞憶白趕著上南京述職,就連新太太一起帶了去,打算順便渡個蜜月再回來。他們走的第二天早上,三樓西套間的鎖才被取下來。芳芸下樓,坐在桌邊吃早餐,對坐在主婦位發呆的顏如玉笑了一笑。
“謹誠呢?”顏如玉把頭髮紮了起來,露出兩隻黑眼圈,一邊說一邊惡狠狠的用餐刀在麵包上抹黃油。
“在老太太那裡。”芳芸咬著麵包,覺得顏如玉這個樣子很解恨,將心比心又有些同情謹誠,心裡糾結了一會,決定不多說一個字。
顏如玉端坐在桌邊,看了空空的杯子一眼,等站在一邊的聽差倒咖啡。聽差紋風不動,她突然大聲說:“大少爺到底是我生的,我才是他親媽。”
芳芸樂不可支的握著玻璃杯呷牛奶,爹爹並不是老太太親生的呢,這句話傳到老太太耳朵裡可夠你喝一壺的。不過犯不著提醒她,就是說了,她不會承情,老太太那裡又做了惡人,何苦來。
芳芸順順氣,放下杯子,故意輕飄飄的說:“我換了衣服去給老太太請安去。”把顏如玉丟在身後,徑直上樓去了。
櫻桃街是靜安寺路附近一條不長的新式里弄,弄堂兩邊都是帶著小花園的三層樓房。原來都屬俞家所有,前幾年俞大老爺要辦個絲綢廠,老太太做主把櫻桃街的房產賣掉一大半。俞家只保留十二到十五號。十五號在弄堂底,佔地最大,兩棟樓房間有一個可以開餐會、做跳舞場的大草坪,一邊是老太太帶著俞二老爺和俞五老爺的遺孀二太太和五太太住,一邊是俞大老爺一家住。
從十二號去十五號,自然要出門走一小截路。好在櫻桃街是條死弄堂,小姐出門連個聽差都不用帶的。芳芸雖然從小嬌生慣養,在顏如玉手握俞家大權那幾年也學會了看人臉色,她回憶上回在老太太屋裡見著的堂姐妹的打扮,估量著老太太的喜好換了一條到上海之後做的西式長裙,一邊腹誹上海的裁縫村的要死,一邊牽著長長的裙角下樓。
顏如玉從餐室敞開的門看見芳芸的打扮土且村,冷笑一聲,道:“要去討巧賣好,也要收拾得順眼點,別叫人家笑話你沒家教。”
爹爹不是從老太太肚子鑽出來的,她這個孫女自然更隔了一層,何必跟老太太嫡親的幾個孫女爭妍,自然是越不出挑越好。芳芸對著顏如玉微笑不語,憐憫的意思超過了嘲笑,略一停頓就穿過過道出去了。
顏如玉盯著空洞洞的過道,捏著空杯子的手上浮現青筋。良久,她放下杯子上樓,開啟箱子翻出從美國帶回來的化妝品,在鏡子前細心化起妝來。
作者有話要說:改下錯字……
東風和西風(改錯字)
俞老太太的樓前搭著一座菊花山,層層疊疊的花盆裡金黃雪白爭芳吐蕊,比花兒更嬌豔的是俞家未嫁的小姐們。她們穿著時興的寬袖衫,露出雪白圓潤的胳膊,提著小巧的灑水壺在菊花山前灑水,間或掐下幾朵花兒,或是姐妹互帶,或是送給坐在圓桌邊幾位不住微笑的俞太太們。真可以用得上“初秋的晨曦中母慈女孝天倫圖”做評語。
芳芸細心數數,發現連在爹爹婚宴上吃了一杯酒就稱病離席的五太太都來了,俞家所有待字閨中的小姐們更是一個不少,她曉得今天必有緣故,忙擠出笑上前挨個請安問好。
太太們將她上上下下細細看過,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