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笑道:“那邊的房子上個月賣掉了。太太,這條里弄頂好的就是這幢房子……”
顏如玉皺著眉揮手道:“好啦好啦,多少錢?”
“一萬一千兩。”經濟察言觀色,看穿付錢的八成是丘鳳笙,湊到他身邊笑道:“過了年還要漲呢。”
顏如玉手裡差不多也有兩萬塊錢的私房,拿出來買房子容易,怎麼和俞憶白交待才是個麻煩事,她想了一想,笑道:“貴了,我一時拿不出這麼多錢來,先租一年,怎麼樣?”
經濟看丘鳳笙點頭,笑道:“租金一個月八十塊錢,不能轉租,可好?”
顏如玉點點頭,從手袋裡抽出一卷鈔票數給他,寫了租一年的合同,丘鳳笙又加了一條同等條件優先買下的條款,顏如玉就和芳芸成了對門的鄰居。
芳芸早晨起來聽見門外搬家熱鬧,爬在視窗看見顏如玉牽著謹誠的手站在弄堂裡指揮腳伕搬傢俱衣箱,吃驚極了,跑下樓問買菜回來的老媽子:“黃媽,對門是什麼人家?”
黃媽道:“好像是個小公館的派頭。九小姐認得她?”
芳芸想了一想,道:“這是我們家的姨奶奶,她怎麼搬出來了,難道俞家分家了?黃媽,你去打聽下。”
“哎呀呀,原來是那個壞心眼的女人,我呸,叫她不得好死!”黃媽憤怒地放下菜籃子跑出去,過了幾分鐘帶著一陣冷風跑回來,道:“門牌掛出來了,是俞宅。”
芳芸氣得眼圈都紅了,跺著腳道:“我都避開她了,她怎麼還不放過我?上海這麼多房子她不去住,偏要和我門對門!”
黃媽原來是在亞當家做的,約略曉得些俞家的情形,笑勸道:“九小姐,我們吃自己的,住自己的花自己的,理她幹什麼?”
芳芸歇了一歇,想到亞當會做她的監護人,安心笑道:“我是氣糊塗了。我一個人多自在,我理她幹什麼?就是全俞家都住在對門,也不關我的事。黃媽,喊保鏢陪我逛百貨公司去。”她故意翻出一件唐珍妮前幾天送她的皮大衣穿上,叫白俄保鏢陪著,出門走著去閒逛。
顏如玉一邊盯著腳伕搬東西,一邊注意對門,看見衣著華麗的芳芸走出來,還有一個陌生洋人陪著,看情形像是保鏢。
芳芸攀上高枝了?顏如玉又是快活又是不服氣,對陪在一邊的阮梅溪道:“煩你一件事好不好?你去問問那位小姐,他們的房子買來是多少錢。”
阮梅溪連忙上前攔住芳芸,笑問:“小姐,我是想買這裡的房子,想問問你們家的房子買來多少錢。”
芳芸側著頭看見顏如玉的背影,曉得這個冒失的年青人是她派來的,就不肯講實話,笑道:“這房子是問我家親戚借來的,並不曉得值多少錢。”說完就走。
阮梅溪想追,被保鏢伸出來的粗胳膊攔住了,回去和顏如玉一說,顏如玉笑道:“我看她生的和我們家九小姐很像,只說她的命也一樣好,原來不過如此。”
阮梅溪不曉得她為什麼這樣講話,掉頭去看丘鳳笙,丘鳳笙的臉沉了下來,掉頭走進屋子。
顏如玉在門口掛上“俞宅”的牌子,又尋來幾個聽差老媽子,安頓下來就寫了一封解釋的長信,喊聽差送到俞憶白的督學辦公室去。
如玉把當時的情形寫得娓娓動聽,俞憶白拆了信看過,再和婉芳的話一對,越看越認定是老太太設的圈套。顏如玉又說在棲霞裡尋房時看見芳芸住在那裡,有心就近照應她就在那裡租了房子。
把她晾了幾天,她就這樣貼心。俞憶白微笑著把信拆起來揣進口袋,下午下班到棲霞裡來,照著信上給的地址尋到俞宅,老媽子一開門,謹誠一看見爹爹,先撲出來,喊:“爹爹,你可來了。”
俞憶白摟著兒子環顧四周。這幢房子新建成沒有多久,雪白的牆壁,簇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