桅子苦笑著提了提江家境況,又苦笑道:“我如何不願在家中養尊處優?只是,如今家中這種境況,我不能不多為自己考慮一點,有錢傍身,總好過將來為飯食憂心。”
塗媽媽素來喜怒不行於色,但聽聞江家如今需為飯食算計,卻還是目露訝色,但再想自己從前錦衣玉食如今也落得與人為婢,只在心中默默嘆了聲,就掉頭安慰梔子:“花無千日紅,奴稗說句不好聽的話,如今江家這般,於大姑奶奶卻是福氣。大姑奶奶家境平常,若是江家富貴,大姑奶奶只怕會多受些委屈。”
桅子自是明白塗媽媽話裡的意思,不想多說,只囑咐她:“塗媽媽回去莫要與孃親妹妹提起,免得讓她們擔心。”
塗媽媽心思通透,順著桅子的意思轉頭去說蘭家之事,道:“二娘子的婚期已經定下,就在明年十月。。。。。。”
說過一陣,桅子知家中無事,方才徹底安心,從床頭找出《天工開物》來,將製糖之術翻出與塗媽媽看。待塗媽媽看過,她方道:“五石黑砂糖能出一石西洋糖,一來一去就有九兩銀子的利錢,著實好賺。我就想讓塗媽媽回去與娘相商,僱幾個長工,在家中開一個熬糖作坊。金寶與果子各佔一半分子,金寶如今還小,又有塗媽媽在,我沒甚好擔心。只是果子性軟,胡仲倫又太過老實,兩人若有熬糖作坊,將來日子也好過。”
塗媽媽沉吟一下,道:“難為大姑奶奶想著家中。只是,如今世道,世人果腹都艱難,有閒錢拿出來買糖吃的人家卻不多,江陵城中的雜貨鋪子,一年也賣不出幾石西洋糖。”
桅子汗顏,她心中只以為還如前世那般,糖是家中必備之物,卻沒想,她都覺的貴的事務,那些三餐不繼的人家怎會有錢買?
塗媽媽因桅子許諾過,要與她脫籍養老,這些時日就一門心思研看農書,好幫吳氏打理家中事務,是以比之從前滿腹的詩詞,如今多了許多度日的學問,笑道:“紅薯糙糖與黑砂糖都只二百文一石,普通人家買!包來家只需幾文錢,若是姑奶奶肯將西詳糖作價二兩銀一石,世人自然就會棄糙糖與黑砂糖,改買味醇的西洋糖。”
桅子拍手笑道:“卻也是,利錢看著雖小,但賣得多,賺的自然也就多。”笑過,又道,“只是如此一來,黑砂糖無人買,熬黑砂糖的作坊只怕也得改熬西洋糖,熬西洋糖的法子簡單,他們極易學來。”
塗媽媽道:“我與大娘子因識字,覺的這法子簡單,但開作坊的,大多是大字不識的粗漢,就是有識字的,看過《天工開物》的少之又少,他們要學,也只得在南人手中去偷師,等他們學來,江陵市面上只怕已全是咱們家中作坊所出的西洋糖。”
桅子見塗媽媽比她自個想的深遠,就知塗媽媽定然能成事,便將蘭家開熬糖作坊之事鄭重的託付於她,兩人定下細節,她做主留了塗媽媽飯,方才讓塗媽媽回家。
塗媽媽回到蘭家,將攢盒拿與吳氏,吳氏開啟食盒撿江家回禮,才知盒中放著一把金葉子,與塗媽媽道:“這把金葉子只怕得十兩重,如今金子以一兌八,換成銀子,少說也得八十兩,江家竟然這般闊綽。”
塗媽媽只是笑,心中卻疑感,她明明聽梔子講,江家如今須得為飯食發愁,怎老太爺出手便是十兩金子?
隔了十來日,二丫送了糕點鋪子賬冊來與桅子瞧。桅子取來紙筆算賬,雖生意不如初開業那日,但因中秋月餅賣的極好,糕點鋪子半月就賺了九十多兩銀子。
收起紙筆,桅子與二丫道:“這半月辛菩,你與侯管事這月拿雙餉,其餘夥計讓侯管事與他們做兩身秋衣。”
二丫謝過,因糕點鋪子離不了她,沒坐一會子,便起身走了。
桅子將二丫拿來的糕餅撿了一盤端去書房,江白圭看她進來,合上書,道:“何事讓你喜成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