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彷彿還能聽見老母豬臨死的叫聲,沒留神就撞到了人腳邊,跌在地上抬頭往上看。
那是一張精緻的臉。自兩旁耳垂後溜出來兩根辮子,顯出了這位姑娘還未出閣的身份。兩彎細眉緊蹙,丹鳳眼角端的是精明神色,鼻子分明玲瓏有致,自小兒眼中卻是頤指氣使高於天的,朱唇皓齒隨著她俯身的動作拉近,卻還沒等她開口說一句話,地上受驚的小娃兒便拍地而起,從她裙衫腋下溜了出去,邊跑便叫:“娘啊……錢大姑娘……啊啊啊啊啊……”
這回比看見殺豬還可怕似的。
他口中這位“錢大姑娘”,正是錢家大小姐,如今錢家鋪子的掌櫃,錢小鳳。
錢小鳳是盤龍鎮鄉民眼中一等一的母老虎。
要說這位,要相貌有相貌,要錢財有錢財,偌大一個錢家鋪子給管得井井有條,又是個出了名的富貴命,怎的就成了“母老虎”似的角兒了?
這還得從錢家大小姐第一回亮相說起。
話說十村八點出了名的錢家老爺因病暴斃,幾個便宜叔叔嬸嬸上門鬧事,說白了,就是來分家產的。錢家大小姐當時才十五歲,剛及笄的年紀,披麻戴孝,手裡牽著八歲的弟弟,一張三寸不爛之舌全不帶髒地把上門鬧事的親戚罵得狗血淋頭,臨了了還直接報了官,把那群鬧事的全送進了大獄。
要是光是這樣,鄉里們還得對她豎起大拇指,那事兒之後,上門求親的絡繹不絕。各位看官你想啊,一個家財萬貫的富家小姐,帶著一個能承繼家業但偏偏沒醒事的弟弟,模樣長得還好,哪家小子不動心?
可惜了可惜。
錢家小姐過了孝期後,不到五年,錢家的客棧酒館賭坊全建了起來,好壞事兒佔了齊全。前兩樣倒不妨事,後面那賭坊,是一個姑娘家該沾染的事嗎?年老的鄉里們總在感嘆,一個好好的姑娘家怎麼成了這樣。
這幾樣在某些人眼裡倒也不妨事。總歸一句話,被錢迷了心眼兒,照樣兒有人上門求親。遇上講理的,她便說自家有個弟弟,需要弟弟成了家才肯出閣。遇上不講理的,任媒婆編的天花亂綴,錢大姑娘把臉一沉,恁多上門的媒婆都被打了出去,恁多殷勤獻媚的爺們都被潑了洗腳水,這樣一個辣貨哪個敢要?
也有好這口的。譬如常在錢家酒樓喝酒的張員外的小兒子,愛慘了這姑娘潑辣勁兒,放言非她不娶,還專跑上門耍臉子佔便宜。當日,錢大姑娘便帶了人堵在張員外家門口,身後小卒拿著一張紙,高聲唱著,把張家小兒子的行徑當街列出。錢大姑娘也不管周圍鄉里什麼眼光,什麼唾沫星子,小卒唱完了,她便從包袱裡拿出一把殺豬刀。身後的小丫鬟武藝不俗,一個飛腿將刀插到了人家朱門上,嚇得張員外家的守門房的婆娘屁滾尿流。
張員外當天夜裡就把他那不成器的小兒子打得皮開肉綻,直打得那小子不敢上錢小鳳身前討嫌為止。
自此,錢大小姐“名揚”鄉里,晝可上街市橫行,夜可止小兒啼哭。據說,那縣裡都有她的威名哩。
再說回這一頭。錢大姑娘錢小鳳愣了一下,撿起那小娃兒落在地上的泥人兒,仔細端詳一回。這捏的是條蛇兒形狀,蛇頭上還插了兩根樹枝,腹部還嵌著四個小石頭作腳。
“這……捏的是條龍吧?”別看她身量小巧,聲音倒不柔弱;沙沙的,總歸不難聽。
她身後跟著的兩個小姑娘,丫鬟模樣,也湊近瞧了瞧泥人兒:“像是吧。”
錢小鳳隨手把泥人兒遞給一個小丫鬟:“葡萄,追上去還給人家。”
接過泥人兒的名叫“葡萄”的丫鬟,可別看她乖乖巧巧的模樣,正是當初一個飛腿踹刀上門的,武藝不俗,總歸都是鄉里眼中如狼似虎的人物。她癟癟嘴,道:“小姐老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做什麼?再說了,這泥人兒又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