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跳的越快,就掙扎地越厲害,只怕一不小心控制不住,被杜衡察覺出自己情動,先不論說肯定要向那呆子做一番解釋,更可恨的是自己現下這樣形狀,純屬看得見吃不著,萬一動了心思,那才叫煎熬。
杜衡見他掙動的厲害,也不意勉強,就鬆了手,狐狸噌地躥到桌子對面,低低地喘了兩口氣。
杜衡見他點漆般的眼裡水光瀲瀲,擔心出了什麼變故,忙問道:“你可有不舒服?”
狐狸在大庭廣眾下不便開口說話,心中暗自慶幸了下,甩了甩頭示意沒事,好容易把注意力集中在菜餚上,風捲殘雲般大吃起來,只盼藉此把心裡的悸動給壓下來,吃著吃著,忽而又想:這菜分明同我上回吃的一樣,可今日偏又這樣好吃了呢。
就抬頭把杜衡瞄了一眼,心底瞭然:他可是不可或缺的佐餐劑啊。
狐狸懷著心思,就也不注意究竟吃了多少,反正吃了滿嘴滿心的滿意,然後打了個飽嗝,縱身下桌,瞥了杜衡一眼要他跟上,雄糾氣昂地領著杜衡穿過眾人驚詫的目光走向客房,留了一桌子空碟。
杜衡隔了屏風在浴桶裡泡澡,狐狸還化不出人形,就用這原身在小盆裡撲騰水,洗的舒舒服服地,然後甩了甩身上的水珠,銜了條布巾裹在身上,躥上床榻,團成一隻毛球,左右滾來滾去,用布巾揩乾身上的水分。他確實乏了,滾動了一會兒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隱隱察覺有人輕柔地摘掉纏在自己身上的布巾,又把軟軟的被子搭了上來。
他聳動鼻子嗅了嗅,發現是杜衡的氣味,和著清新的水汽,他便眨了眨眼睛,撐開一條縫兒來。
杜衡只著了中衣,頭髮大約是用仙術弄乾了,卻也不曾束起,只蓬蓬地散在肩上。他站在床沿上傾身為狐狸覆上被子,腦袋側著,一部分長髮像水流一樣蜿蜒地落下肩頭,鋪在狐狸面前的枕上,他見狐狸睜眼,便還了一個笑意,沉聲道:“睡吧。”
燈燭光昏暗,柔和了他的輪廓,一眼瞥去,愈發溫潤美好。
狐狸便朦朧著眼打量了一會兒,覺得賞心悅目,才緩緩地開口問:“你呢?”
杜衡側了側身,指了指地上的鋪蓋:“我在那兒睡。”
狐狸呼吸沉沉,低聲笑了一下,伸爪按住杜衡垂落的長髮和衣袖:“別了,就躺在這兒……”
杜衡眨了眨眼,誠懇地回答道:“怕你擠得慌。”
狐狸尚在迷濛,且覺得現下簡直同夢一般好,他想,便是在夢裡,說了怎樣的話都也無所謂吧。
按他原本的脾氣,該是豎著眼哼一句“叫你睡就睡,這般婆婆媽媽做什麼”,可現下他也懶得帶上平日的面具,甚至摒棄了平時古怪的習性,只在這昏黃融暖的燈下,難得誠實的、悄聲吐了句心裡話:“是你睡著,我便不覺得擠。”說著,往床內蹭了蹭,又伸了腦袋過來,用牙齒輕輕銜著他的衣袖,央求般拽了拽。
杜衡覺得心跳滯了一下,也不明瞭究竟為什麼,只是依順著慢慢躺在狐狸的身邊。
狐狸滿足地呼了口氣,睏意襲上來,眼皮益發甸甸地墜下,他從喉間發出滿意的嗚嗚聲,把絨絨的腦袋往杜衡那兒抵了抵,溼潤的長長的嘴貼著杜衡的臉,正要安心地墜進夢鄉。
豈料杜衡定定地睜著眼看他,像是喃喃自語,又像疑問一般沉聲道:“你到底還是很在意,很想恢復記憶,是吧……”
狐狸不提防他提了這事,一個激靈,睏意頓時消退了,眼睛還帶著水色,直愣愣盯著杜衡,口裡飛快地應:“不是。”
杜衡低聲笑了一下,揮手滅了閃動的燭火,室內頓時暗沉了下來,狐狸清楚地看著杜衡泛著笑的眸眼,下一刻,就被杜衡用手輕輕覆上了眼睛。
杜衡的聲音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格外的溫存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