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夾了排骨,放入言希碟中。
言希微抬頭,看到熟悉溫暖的指骨,水晶餐桌下,右腳輕輕從左腳腳背移開,若無其事地咬起排骨,再也不碰眼前最近的蟹黃一下。
阿衡抿唇,嘆氣,無奈中微微弱弱漫開的溫和。
“阿衡,你很喜歡吃排骨,是不是?”林若梅微笑,看向阿衡。
阿衡有些窘迫,望著那女子,臉上靦腆的笑意卻一瞬間消失殆盡。
明明是溫柔,卻隱藏了絲絲繚繞的冰意,讓人不寒而慄。
阿衡皺眉,思索著,怎麼回答,貴賓房外,卻響起了有禮貌的敲門聲。
走進一個男子,二三十歲的模樣,沉穩幹練,帶著一副金絲眼鏡,斯斯文文的,秘書模樣。
“林董。”他走到林若梅面前,附耳過去,小聲說著什麼。
這廂,清脆尖銳的響聲。
白瓷勺碎了一地。
言希的瞳孔急遽皺縮,那眸光,望向那男子,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林若梅投過目光,嘴角是若隱若現的笑。
而那男子,看到言希,變得很是恐慌,可眨眼間,又面無表情。
一旁的侍應收拾了殘瓷,給言希換了一副新的碗筷。
少年又淡淡低了頭,拿起筷子,繼續吃東西。
阿衡凝視著,卻發現,他拿著筷子的右手,指骨一節節的蒼白突出。
她低下頭,那雙白色的帆布鞋又重新交疊,緊密得無法分開的姿態。
那個男子,離去,林若梅坐在主位上,繼續溫柔地笑著,繼續杯影交錯,繼續流光溢彩的宴席。
“阿衡,蟹黃吃完了。”言希指著眼前空空的菜餚,笑了,乾淨得能擰出清酒的眼睛。
阿衡靜靜等著他的下文。
“我困了,想睡覺。”他打了個哈欠,眸中,是乍洩的晶瑩。
“我想回家。”
大家已經習慣了言希情緒的起伏,溫母囑咐了幾句,便向林若梅作了託詞,讓言希回家。
阿衡靜靜地看著他離去,那伶仃著蝴蝶骨的身姿,穿著他們一起逛了好久買了的紫紅色calvinklein外套。
她隱約記得自己當時,更喜歡他穿著的那件黑色的模樣,白皙修長的手,大大的眼睛,高貴無敵。
不似這件,眉眼明媚,朝陽暮雪,燦若琉璃,千萬般的好看,卻淡化了他的靈魂。
她固執著自己的選擇,卻選擇了他的選擇。
阿衡一點也不喜歡排骨,又油又膩,可是,排骨卻是她最拿手的家常菜,家常家常,好像,有了言希,才有了她的家常。
她一點也不喜歡這樣一桌菜能吃掉幾萬塊的所謂家宴,因為,她的家,不僅僅值這個價錢。
她開了天價,卻是空頭支票,只好拿著時光去揮霍,可是,卻沒有人陪著她一起揮霍。
她胡思亂想著,餐桌上卻一片安靜,他們轉了身,望向那據說鑲了金玉的門。
她轉身,靜靜地把手放在膝蓋上,眉眼細碎流轉的,是炫然的煙火。
那個少年,跑了回來,大口地呼吸著,黑髮被汗水打溼,紫衣下修長如玉的手抵著門框,指節是彎彎的弧,釋放了所有的重負。
可是,那雙眼睛,黑白分明,只看向她,努力平復著呼吸,
“阿衡,你吃飽了嗎?”
阿衡微笑,吸吸鼻子,點頭。
“阿衡,你想和我一起,回家嗎?”
阿衡笑,彎了遠山眉,山水暈開——“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你一個人回家,會害怕?”
言希笑,伸出手,剛剛跑得太快,呼吸依舊有些不穩,帶著無奈和縱容開口——“是是是,我一個人,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