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燻得他眼珠又脹又辣,許若愚拍拍許涼的手,啞聲道:“好啦,女兒,爸爸改天再來看你,好不好?”
這聲闊別已久的“女兒”,讓許涼的淚花在眼眶裡打轉,她掩飾地垂下眼睛,咬住嘴唇,點了點頭。
許若愚真想像她小時候那樣,摸摸她的頭頂,但最後手攥成拳頭,還是沒有伸出去。
他跟葉輕蘊道了別,便轉身往屋外走去。
隔著窗玻璃,許涼看著父親頭頂的白髮在陽光中閃得有些刺眼,他挺直的脊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微微佝僂了。
這時候她終於忍不住,捂住嘴唇痛哭起來。許涼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心疼過父親,當年不止是她失去母親,他也失去了最愛的人。
他用了幾十年,也沒能從那個噩夢裡走出來。他已經把這條孤獨的路,走得早生華髮,滿身疲憊。
葉輕蘊將許涼攬在懷裡,拍哄道:“不哭啊,乖,都過去了,你對他的心,他都知道”
她把臉埋在他懷裡,一邊哭得聲嘶力竭,一邊叫著爸爸,眼淚成串撲簌撲簌落在他胸口,葉輕蘊的外套表面都被浸溼了。
葉輕蘊從未見她在自己面前哭得這麼難過,他心疼得揪在一起,擰得心跳不齊。手足無措得拍哄著,但總也哄不好。
再大的風浪也不如此刻棘手,葉輕蘊捧著她盈滿淚珠的臉頰,皺眉疼惜道:“你要我怎麼做,你才不哭?”
許涼咬住下唇,哽咽著說:“九哥……我爸爸他好難過,我感受得到,他以前一定很愛媽媽——”
葉輕蘊只能將她抱得再緊一些,“傻乖乖,這一切都不是你能改變的。月亮還有圓缺呢,更何況是人?有時候命運就是這麼陰差陽錯,愛捉弄人。但它又不僅只有壞的一面,就像小時候我第一次在那棵合歡樹下遇見你,命運就將你許給我了”
許涼被他溫柔的聲音安撫了,情緒漸漸平復下來,她哽咽著說:“我本來想問童湘說的是不是真的,可看見爸爸那雙憂鬱的眼睛,我問不出口。以前只覺得他不愛笑,是因為在官場上本就需要沉穩;現在才知道,他一點兒都不快活,他不快活了大半輩子……”
說著說著,她眼淚又收不住了,葉輕蘊一邊用手給她擦眼淚,一邊輕聲道:“不說了,不說了,今天你眼睛跟壞掉的水龍頭一樣,流起來就關不住”
她正傷心呢,他卻說些不想幹的話,許涼在他肩頭上錘了一下,含淚瞪了他一眼。
葉輕蘊抿唇笑了,親了親她的眼睛,說:“眼睛都哭腫了,等會兒有你疼的”
她捂著眼睛,說:“現在就開始疼了”
他笑嘆了一聲:“還真嬌氣,把眼睛閉上,我給你按摩一下穴位”
她果真照做,閉上眼睛向著他,滿心的信賴。葉輕蘊卻抬起許涼的下頜,輕輕地含住了她的下唇。
這是個不帶*的親吻,只有疼愛和安撫。她剛哭過,嘴唇上有淡淡的鹹味,於是這個吻就有了大海的包容和寬慰。
梁晚昕去見了許涼之後,便一病不起了。她昏昏沉沉,夢見童湘隔著牢獄哭喊著救她。梁晚昕額頭上汗珠遍佈,抓著被子的手青筋暴起,她嘴裡碎碎念著什麼,沒人聽得清楚。
忽地,她聽見一聲槍響,醒了過來,重重喘息著,這才發現那槍聲只是在夢裡聽到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只覺得燙得厲害,那張離婚協議書就放在床頭櫃上,等梁晚昕一轉臉就看到了。
沒想到許家這麼心腸毒辣!她手一緊。將那張紙抓出一道呻吟來,不一會兒就成了皺皺的一團。
梁晚昕掀被下床,蹣跚著走到了浴室,鏡子裡的自己,蒼白得她不敢相認。全身的疼痛使她每一個動作都儘量小心,不使疼痛加倍。
幾乎是咬著牙化完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