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涼眼睛還亮閃閃地掛在李遊身上,但碗卻推到他旁邊去了。
一個推碗,一個落筷,菜剛好到了她碗裡。其他人見了不得不服,要不怎麼說是兩口子呢,瞧著一舉一動默契地,生生像剛好能拼成一個整體的七巧板。
“這次回來了還走嗎?”,葉輕蘊問道。
“不走了,我爺爺身體一年不如一年,如果還不陪在他身邊,就是不孝了。還有什麼臉面去教孩子們”,李遊眼裡不禁悵然,想來是捨不得和山區孩子們的感情。
可夏清江一句話立馬把這悵然趕跑:“你就沒在那兒找個能給你做坨坨肉的姑娘?”
李遊爽朗笑道:“你還是沒變,張嘴閉嘴就是姑娘。我媽那會兒還偷偷跟我說,夏清江那小子長大了準是個流氓,幸好我們家只有你一個,要還有個妹妹,可得防著他”
夏清江受了千古奇冤似的,“改天我非得上你們家讓伯母給我正名去。難道你們都沒看出,我是個挺純情的人?”
言勝奇介面道:“只看到你的春情,沒看到純情”
在其他人都忍不住笑的時候,夏清江團了個紙團扔到他身上。
這打打鬧鬧的火熱氣氛,像時光倒流,又將他們還原到十幾歲的時候,還鮮衣怒馬,不知天高地厚。也不必顧忌是否說錯話,做錯事,一切錯誤都可以原諒,一切結論都可以推翻重來,那是個不較真的歲月。
這當下,誰較真誰就輸了。所以那時候,他們總贏。
整壇的梨花白都被拿上來,幸好那罈子不是很大,這讓許涼不禁鬆口氣:好在人不少,大家平均下來分量也恰當,不然讓她怎麼把幾個醉漢弄回家去?
排開封泥,醇厚的酒香味立馬佔領了整個房間。夏清江享受地眯了眯眼,仔細一嗅:“孫老頭兒還真藏著寶貝,二十年的陳釀,還真捨得給我們”
“我有什麼不捨得的”,孫放揹著兩手踱進來,鼻樑上架著一個老花眼鏡,手上還是那把心愛的吉他。
在許涼的記憶裡,這位爺爺不是在做菜就是在拉二胡。做菜在廚房,她當然看不到,所以她五六歲的時候非常天真地以為他的本職真是個拉二胡的。
葉輕蘊還惡作劇地跟她說,那位爺爺每天帶著二胡到橋洞底下賣藝,只是好可憐,連個幫他收錢的人都沒有。
許涼還傻乎乎地第二天起了個大早跑到隔壁去,孫放以為小姑娘是來吃早點的,甜食給她做了一大堆,連吃帶包。
最後她才一邊吃一邊說明來意:爺爺,我是來跟你一起去橋洞底下賣藝的,你拉二胡我收錢。
孫放一頭霧水:“拉什麼二胡?”
許涼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又清又亮:“您不是賣藝的嗎?”
“我的藝就賣給葉家啊,你看,你的早飯就是我的手藝”
“您不在橋洞底下拉二胡,在葉家拉二胡?”
“什麼橋洞?”
“九哥跟我說的”
孫放一聽就知道自家少爺又都人家小姑娘玩兒,便說道:“你被他騙了,我是這家的廚師”
許涼蹬蹬跑上樓去找葉輕蘊算賬。他還在睡覺,被子一下子被人揭了,家裡沒誰那麼粗魯對他,他起床氣一起來,頭用力揚起,正準備發火,沒想到小姑娘火氣比他還大。
“你怎麼騙我?”,她大聲質問道。
他無辜地看著她:“騙你什麼了?”
“孫爺爺根本不是橋洞底下拉二胡的!”,火氣將她的小臉憋得通紅。
他又倒下去:“是你自己笨。請你現在倒退十步,再幫我把門關上,千萬別把你的笨頭笨腦傳染給我”
“你幹嘛偷我的睡衣穿?”,她發現了他的第二宗罪。
葉輕蘊不耐煩:“誰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