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毫筆又接著畫了一下下面的數字。寫下兩個字:“朝廷。”
月兒看了一下數字,眉頭皺起來,這些年,三部的利潤漲多少,朝廷的腰包也跟著漲多少。這個人真是不知柴米油鹽貴,一點都不懂得藏私,每年都要把一大部分銀子白白捐給朝廷。
又畫下一個圈,“賞銀。”
這就是給弟兄們發的賞銀了,其中一部分是獎勵兩年前就在的弟兄們的。
月兒忍不住提醒道:“其實弟兄們的月錢在行業已經算很高的了。”
言下之意就是不必再漲了。
她笑了笑,沒說話。
月兒乾脆接著說道:“就因為三部的月錢很多。如今想進三部的人都擠得頭破血流了,負責招募的人也很累。”
這話多少帶了點誇張的成分,桌前的人卻沒有做聲,她皺著眉想了想:“那我說的私塾怎麼樣呢?”
月兒一呆,答道:“已經按照你的說法。有許多人報名了。”
她這才點了點頭,“是按照我的說法篩選人的麼?”
“是的。”
這個私塾專門為窮人家的孩子所設,招的都是一些十歲以下的小孩,包吃包住,每月還有零花錢,教習一些詩書禮儀,還有經商的手法,孩子長大以後會留在三部。這舉措一來給了貧苦人家的孩子一條生路,二來為三部培養了知根知底的人才,是個一舉兩得的舉措。
她這麼說。言下之意就是儘可能把機會留給窮苦的孩子們,月兒明白了。
她點點頭,又畫下一個數字,“校舍。”
校舍的條件已經很好了,至少比她自己在後山的那座小屋不知好多少倍,月兒在心裡偷偷地說。
纖細的毛筆在紙上畫下最後一個圈。月兒伸長脖子去看她寫的什麼。
執筆的手卻停住了,她的視線落在窗外院落裡的某個角落裡不動了。
月兒跟著看出去。什麼都沒有,她忽然轉過頭來看她。“聽說最近有很多人進軍茶業?”
月兒愣了一下,答道:“是的,不過都是一些很小的作坊,看到茶業的暴利,想從中分一杯羹,你放心吧,發酵工藝不是所有人都會的,這些廠家並不能成大氣候,必然造不成什麼威脅。”
寒玉點點頭,沒有說話,纖細的手腕輕輕轉動,畫下最後一個圈。“扶持。”
月兒看著這兩個漂亮的字,不明白了。
她抬起頭向她解釋,“這些錢用於起步茶行的扶持。”
月兒愣了兩秒,反問,“為什麼?”
是商人都不想自己的競爭對手過於強大,恨不得將之毀滅於搖籃之中,可這個舉動,為何反其道而行之?
寒玉將毫筆放在筆架上,輕輕道:“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月兒呆住,情不自禁的在口齒間咀嚼這幾個字。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所以不想太招搖,有錢大家一起賺,有錢大家一起花,不想一家獨大?
她的經營理念跟她這個人一樣,崇尚低調,相反設法掩蓋自己的耀眼光澤。
這是她和少爺最大的不同之處,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理念,三部這些年在商界路越走越寬,廣交商友,從不樹敵。
月兒想了一會兒,點頭答道:“知道了。”
桌前的人點點頭,眼睛重新望回院子裡的某一點。
“今年最繁忙的時期,已經過去了,是吧?”
“是的,”月兒答道:“秋茶已購,庫存穩定,食鹽也一直順風順水,要等到明年春茶成熟的時候才會任務繁重了。”
“恩,”她伸出拳頭,抵著額頭揉了揉,竟然露出一絲疲憊之色,“我不在的話,你和宋凱能搞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