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也習慣性地按上了心口。雖然他臉上沒有露出笑容,但根據黃石以往的經驗,這說明吳公公不是心中得意、就是有長篇大論要一吐為快了。果然。吳公公接下來的聲音都提高了八度:“不是說行萬里路勝讀十年書嗎,咱家以前好歹也行走江湖多年,大風大浪那是見的得多啦……”
眼看著吳公公海闊天空的扯了起來,不過,幸好。最後他還是自己找到了回來地路:“……好比我們走鏢,如果手裡的刀子不硬,那山頭上地點子是怎麼也不會放我們過去的,寄希望於賊寇發善心的鏢師是最大的蠢貨……咱家覺得這跟平遼有共通之處,求人不如求己。再說了。建奴要是能轉性不搶劫了,咱家就一路拿大頂爬回北京去!”
黃石忍不住笑了一下:“吳公公高見。”
“咱家估計那蠢貨也就是自己在家說說,以為長袖一抖再加咳嗽兩聲,讓蠻夷納頭就拜,做做白日夢罷了。嗨,那蠢貨要是真敢上書說:他能憑三寸不爛之舌把建奴感動得痛哭流涕、改邪歸正的話。那他第二天就能揚名京師,成為說書先生口中地天字一號大白痴……那蠢貨發瘋,黃將軍聽聽也就是了,不陪他上書也就可以了,何必罵他呢?讓他去上書。讓他去出醜啊。”
吳穆又唾沫橫飛地編排了袁崇煥一會兒,臉上忽然露出了些不解的神色:“不過黃將軍為啥要罵他賣國呢?這個罪名似乎有些重了。他只是個嘴皮子厲害的蠢貨啊。”
“吳公公說得是,末將魯莽了。”黃石笑了一下,把話題支吾了過去。
議和在大明雖然多半行不通,但並非提出議和就是賣國,歷史上袁崇煥不但公然說了,還不止和一個人說。大家雖然不同意但也沒有就此給他扣上賣國的帽子,畢竟袁崇煥沒有公然說要棄土,黃石覺得這說明袁崇煥還有點腦子。
大明天子為華夏守土、牧守華夏之民,每一寸領土都是祖宗之地,每一個百姓都是祖宗之民,不要說現在地袁崇煥,或者未來提議靠割讓土地議和的陳新甲,還是皇帝本人,都沒有權利拋棄哪怕是一寸土地。這也是黃石最欣賞明朝的地方,一個國家奮起反抗外敵、保衛自己的百姓,這不是最可歌可泣的民族精神麼?
黃石和吳穆、洪安通聊了聊,覺得心頭舒暢了很多。自從來到大明之後,黃石常常覺得這個國家病得很厲害,今天袁崇煥的一番話更讓黃石猶如墜入冰窟:大明養士三百年,到底都培養出來些什麼人物啊?
“幸好我結識了張元祉、張盤這些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大丈夫;幸好我能生活在一群勇士之中;這些勇士的志氣、還有我在遼陽的遭遇……”黃石走出營帳望著星空,那些英烈們彷彿正在他眼前微笑,遼陽商人吐過來的口水彷彿還在臉上流動,讓黃石忍不住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心臟方佛被紮了一樣的劇痛起來:“如果不曾結識你們,我恐怕早已墮落成一個小人、墮落成一個打不過就想著屈膝求饒的奴才。”
雖然心中有很多感慨,但黃石還是立刻恢復了過來。他把金求德找來部署軍務,給金求德的命令就是立刻派兵去覺華的幾個倉庫搬東西,以防趙引弓斷了東江軍的補給,給長生軍找不痛快,這個命令被不折不扣地執行了。
各項事情都安排下去以後,黃石看見金求德一臉地疑惑,就退去旁人,跟他單獨敘述了今天發生在寧遠官署的事情。
一開始金求德還全神貫注地聽得蠻用心,但漸漸臉上就滿是嘲弄的笑容,等黃石說到歲款的時候,金求德便哼哼冷笑起來了:“能戰方能和,但如果我們能戰,那為什麼要和呢?如果我們不能戰。建奴會跟我們和?痴人說夢罷了。再說,把他們養得肥肥的,豈不是給自己找麻煩?”
黃石輕輕點了點頭:“自古漢賊不兩立,對於首先衝我們拔刀地人,我們只能接受投降。不能接受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