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客隨之挽手成禮笑答:“在下才疏,並不知曉此說。只是行前家主有囑咐:龍涎可寧神,可定心。乃世間罕有。友人若肯出借,必感其恩,來日定當報還···”
還要往下說時,陸昱忽然起身一步一頓的逼近過來。來客的呼吸漸漸不穩,終於在對視片刻之後長出了口氣,一派聽天由命的樣子。
靜視半晌陸昱將雙臂攏在體後,施施然笑道:“乘人之危大不義也。於此等為人之操守,陸某還是有的。你繼續趕路吧。然,權作多事好意提醒你一句……下次易容出行,記得把頸項、耳後、兩手的顏色,與臉上皮色找齊。似你這樣的妝容如許多紕漏,落在旁人手中,定也不需追問甚來龍去脈,將錯就錯立下殺手,你還有命麼?”
來客的眼睛瞬間放大,抱拳當胸頷首拜道:“大恩不言謝,今日之情容當後報。”陸昱哂道:“趁陸某反悔之前,足下莫如及早趕路。我的心意很容易改變的。”
隨著來客出門關門的動作,廳中光線暗而復明,燭火間,可見陸昱嘴角上勾起一彎微笑。甚好,各取所需皆大歡喜。
耳風暗查周圍動靜穩妥,陸昱捻了一聲響指,從來客坐過的位置上方,有人飛身落下,默然插手施禮。陸昱森然的望著待命人佈置道:“速與傳信防線外的人,想怎麼亂,儘可由著性鬧將起來,越亂越好。東面已經爐熱炭紅,適當其時為其添把火。”
待命人悶聲應了,又問:“恕屬下愚鈍,如此一來豈不令我們被牽制了。”陸昱冷笑:“獨孤擎韜的力量與葉沐泓相較,還嫌單薄;但其人事君事國忠淳不渝。此番奉諭,必以勤王救駕為上。如此亦必定受制於葉沐泓。葉某人素來心狠老謀,於安奉全線總攬都護之位早有垂涎。若洞悉東面異動,必集結兵馬撲過去爭這個擁君護主的不世之功。豈能令之如意?上屋抽梯——讓關外那群野狼拖住葉茂,照樣減輕我們的負擔。通知轄下,把獨孤麾下豹韜衛放過去,便立即截斷東去路線上所有關口。行至此,吾於隆氏、獨孤氏兩家,也算是還清了人情。”
燭火掩映之下,陸昱的身影分外孤絕傲岸。“兩個月。兩月之後若不能塵埃落定,就索性天翻地覆,重現諸侯爭霸之勢。則可知朔寧標品不過爾爾。呵呵···這局珍瓏端是有趣得很呢。”
…
東蘭陵獵場行宮寢殿,草藥味充斥於空氣間,掩蓋著血腥味道。昊帝半靠著倚枕仍在昏睡。身上蓋著皮裘更顯的面色蒼白兼著不祥的灰敗。
守忠跪在床前,不錯眼神的望著床榻上的人,兩手合十指著下頜。生怕錯過絲毫動靜。終有布縷摩擦響動,表明昊帝已經醒轉。守忠往前爬了兩步湊近得到口諭:“召朔寧侯立即覲見。”
曾經親口辯駁過‘世事無假設’,此刻,沈赫也絕不奢望‘假設’。面對著已在彌留的隆昊,沈赫直覺渾身的血已經凝住,甚至連眼中都感覺不到一點淚意,如是心澀腸枯了一般。
衝入獵場行宮,藉著昊帝醒轉前的空隙,沈赫已經與隨駕大臣,御醫包括太子一一面晤,事態之緊迫根本無任何幻想假設的餘地。
昊帝命在旦夕,尚京城奉中宮皇后及監朝首輔的藍批指令,四門緊閉成了一座堅城。信鴿傳書出來,鸞儀衛代職都統領賀遠奉監首輔藍批,率留駐尚京數千人圍守內城禁宮,鶴翔衛奉中宮懿旨,圍了幾位朝中重臣的府邸,朔寧侯沈府,原太子太傅謝府,定濤侯萬府,武靖侯獨孤府···首當其衝。
更緊迫的還在於,兵部已經草擬行抄發向各處軍防行營,尚京城外鷹揚衛於九月廿四日夜,便奉命整隊,排開拒馬,一派枕戈待旦列陣禦敵之勢。
太子睿嘉自得知父皇遇刺之後,一直跪在禁室地上,長跪啟天,寧願減陽壽為父皇續時延命。同時也咬定了一件事:對中宮之事一概不知。唯獨見到沈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