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意,忙道:“多謝父皇!”又向我道:“兒臣叩謝母妃!”朱棣降旨賜婚,漢王大婚之日是中秋節,他身為皇子同時迎娶兩位王妃,鄧愈與道衍又皆是地位尊貴的王侯,漢王府喜氣洋洋的景象自不必言,皇城中更是熱鬧了一番,處處可聞鼓樂之聲。唐飛瓊嫁入漢王府當晚,道衍請旨入宮,求見朱棣。朱棣在謹身殿中等候著他,卻見道衍脫去官服官帽,一身黑色緇衣而入,進殿行禮道:“臣參見皇上、賢妃娘娘。”朱棣似乎並不驚訝,嘆道:“你決心已下了?”道衍雙手合十,恭聲道:“皇上聖明,如今國泰民安、四海昇平,臣塵緣俗事了結,小女得沐聖恩,終身託付於漢王,是時候退隱江湖了。”我見他隱然有歸山林之意,問道:“你要去哪裡?”道衍低聲說:“金陵城外大報恩寺,供奉著太后娘娘神位,臣懇請皇上讓臣前往報恩寺,為太后和皇上祈求福運。”朱棣微微點頭道:“朕答應你。”道衍跪地叩首,說道:“臣叩謝聖恩。”朱棣向宮人道:“在醉月亭中設宴,朕今晚與柱國公餞別。”
御花園中,明月當空。秋夜微涼,我身穿淡紫色紗裙,肩披月白色刺繡金鳳凰的披風,朱棣脫下龍袍,換上一襲白色錦衣,腰繫淡紫色錦帶,端坐於亭中。他舉杯說道:“道衍,此時我們不再是君臣了,只是多年相交的好朋友,你離朝在即,我敬你一杯!”道衍接過酒,神情肅穆,說道:“多謝燕兄!”朱棣微微一笑道:“很多年沒有人像這樣稱呼過我了,當年喚我燕兄之人,如今都不在京城了。你與葉臨風向來交好,他如今雲遊到何方了?”道衍答道:“皇上當年及時攻進金陵,葉臨風僥倖大難不死,散盡家財後雲遊四方,如今隱居於武當山中,頗得其樂,自號逍遙道人。”我心中只覺得寬慰,葉臨風由於親妹妹葉逐月的前朝貴妃身份而得不到加封,入道雲遊,卻足以快慰平生。朱棣微嘆道:“當年故交,所剩無幾,如今連你也要離開我了!”道衍遙望蒼穹,說道:“當年……我們在燕北之時,曾經夢想有朝一日能夠在帝都飲酒對弈,夢想已成真,道衍此生無憾了。”我見他說到“此生無憾”,忍不住說道:“姐夫,你心中果然沒有遺憾嗎?越姬姐姐在山東等候你多年,助你撫養飛瓊長大成人,你為何一定要辜負她?有些往事,能夠放下不是更好嗎?”道衍向我看來,眸光在我臉上凝注了一瞬,隨即轉過頭去,說道:“蕙蕙若是尚在人間,今晚一定很開心。”他並不我直接回答我的話,語氣中卻帶著無限悲涼之意,可見事隔多年,依然無法忘懷唐蕙。我隱約明白他的話意,正因為唐蕙之逝,才讓他更加思念、更加難忘她,即使能夠與越姬重續前緣,二人之間卻不免要多出一個人的影子。他與越姬之間並非無愛,只是二人都太執著,與其在隔閡中相濡以沫,不如在思念中相忘於江湖。我微微點頭道:“我明白了。”朱棣見我們無限感傷,取出隨身玉簫,又命宮人奉上一枝與道衍,說道:“你本是善簫之人,今晚我們合奏一曲,以作紀念如何?”道衍接過玉簫,整肅衣袂,道:“燕兄有命,小弟無不遵從。”他們齊奏古曲《陽光三疊》,朱棣的簫聲清逸中帶著渾厚的底蘊,道衍的簫聲卻是幽咽低沉。洪武二十五年,我在唐家堡後山初見道衍之時,恰逢月圓之夜,正是這縷宛轉低迴的洞簫之聲將我引至他面前,得知了他與唐蕙的一段感情故事。他們合奏一曲,又對弈數局,月上中天之時,道衍離開皇宮而去。我凝望著他的背影,心頭思緒百轉千回。“靖難之役”中,道衍雖然沒有親臨戰陣,卻是幕後的第一功臣。燕王身邊的武將遠遠多於謀士,大軍在外轉戰時,道衍居留北方鎮守,“李景隆、吳高、平安之師,皆計卻之”,使燕王在外一直沒有後顧之憂,而且不斷從後方得到充足的補給和糧餉,其作用不可低估。永樂二年立太子時,朱棣加封他為資善大夫、太子少師,並以相同官職追封其父親和祖父,在朱棣所封贈的文臣當中,沒有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