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太突然,周柏言奇怪道:「怎麼了?」
「我要記錄資料。」
喬知淼是個嚴謹的人,好記性不如爛筆頭,實驗資料必須要及時記錄,才能避免事後遺忘或者出現紕漏,保證其真實完整。剛剛發生的一切條件與反應結果她都要做一個完備的記錄,以便後續的工作。
周柏言默了默,問:「記錄之後呢?」
喬知淼覺得周柏言變笨了,像看傻瓜一樣看了他一眼:「當然是處理資料,再寫報告了。」
周柏言揉了揉眉心。雖然知道喬知淼就是這個性子,但沒想到應用性這麼強,這種時候也如此嚴謹,實非常人。但她要這樣,他又有什麼辦法呢,只能陪她了。誰讓她是喬知淼呢。
「報告什麼時候出?」
這話有點像王導平常訓人,喬知淼沉吟道:「我會儘快的。」
周柏言點點頭。
遲些時候,他開車把喬知淼送回公寓。
周柏言不知道為什麼連他父親都這麼寶貝喬知淼,雖然喬知淼比起其他人是有些不一樣,但也是個成年人了,他總覺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麼,但他不認為喬知淼會瞞他什麼大事,所以便沒有往深想,只叮囑喬知淼以後不要這麼晚跑來,他會去找她的。
下車前,喬知淼眼神飄忽,顯然還有事情想說。
周柏言溫聲問:「怎麼了?」
「能不能再親一下。」喬知淼理直氣壯道,「我需要更多資料。」
「……」周柏言眯著眼看她,看到喬知淼有些心虛了,才抬頭在她額頭上輕彈了一下,「不能,就這麼多資料,趕緊出報告,我等你。回去早點休息聽到沒有。」
沒有騙到周柏言的親吻,喬知淼很惋惜。
但有了周柏言這句「我等你」,她便有了動力。
週一,實驗室裡到了慣例的嚴峻時刻。
今天是一位博二的師姐崩潰了。
這位師姐也是神人,她是從其他課題組跑路來的,跑路的原因是她發現自己的交心好友,日日夜夜與之吐槽辱罵導師的同門,竟是自己師母!最關鍵的是她們導師頭都快白了!
她比較封建,實在接受不了這個精神衝擊,遂從前一課題組跑路,憑藉還算卓越的能力被王導好心收留。
但王導的課題方向不是她喜歡的,為了學位她忍了又忍,終於在今日,在一個反應過了三四遍柱子,每過一遍要好幾天,最後還把產物過沒了的衝擊下崩潰了,在實驗室哭號著要退學,不搞科研了,哭聲蓋過了《馬太受難曲》,自成曲調。
大家勸留也不是,勸退也不是,怕說錯話,皆保持沉默,只有展汝晃著腦袋,漫不經心地給她灌雞湯。
「退什麼學啊!馮諾依曼說過,如果有人不相信數學是簡單的,那他沒有意識到人生是多麼複雜。化學同理,生活上的煩心事太多了,與其為那些事煩心,不如和實驗室打交道,至少有機化學不會背叛我們啊。」
姜志文忽然湊過來說:「說的不錯!但是吧——」他指了指展汝通風櫥裡的柱子,善良地提醒道,「汝汝啊,你的柱子好像幹了。」
「啊!!你不早說!!!!」
展汝崩潰的瞬間,那位師姐不哭了,因為她發現她的新柱子也快幹了,哪有時間哭啊。
晚上,為了安慰受傷的心靈,有人提起說去玉蘭苑聚餐,但這回可沒人請客,大夥手裡都不是很寬裕,報名的人並不多。喬知淼原本也不想去,但被大師兄和二師姐這對黑白無常以要幫助她融入集體的名義,給硬生生拖了過去。
席間他們都在說今天實驗室裡的事,老油注意到喬知淼盯著手機看起來很苦惱的樣子,便問了一句:「淼淼,看什麼呢這麼認真,連飯都不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