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好久不見了,來,這是我從外地帶回來的瓜,很甜哩,給你們夫妻倆嚐嚐。”步奷奷從竹籃裡捧出一顆翠玉圓瓜,籃裡還有三顆甜瓜,準備用在下一場故友聚會──與大債主之約。
“謝謝小姐。”
“小姐,你看,你都曬成小黑炭了,再黑下去連水粉胭脂都掩蓋不了。”翠喜揪起步奷奷的柔荑,她這個成天在街市賣涼茶的人都比小姐來得白嫩咧。
“在外地討生活可不比在家裡嬌生慣養,出了門不打傘也不遮掩,難免教陽光給曬黑嘛。”真要說像黑炭還有段距離,她的膚色只不過像極了結穗的稻穀。
“你這回又只打算待三、四天嗎?”翠喜對步奷奷一個姑娘家卻得負擔家計感到不忍心,步家最小的小姐也早在半年前出閣,相形之下,步奷奷犧牲恁大。
“不,這回待久點,我打算等琅嬛閣穩定些就培養新的尋貨好手,將出遠門的事交給他們去做,我爹都埋怨著我沒時間陪他,我想順了他老人家的意,待在他身邊。”麥色的肌膚映襯下,讓步奷奷一口白牙更顯潔淨燦爛,呷了口涼茶,喉間注入一股舒暢涼意,讓她滿足地吁嘆。
“小姐,你何不招贅個姑爺進步家幫你忙,你就用不著這麼辛苦了。”
步奷奷一笑,這個主意她爹不只一回同她提起。
“怕只怕招來的姑爺幫不上我的忙,反倒讓我替他背扛著更大的家計。”尋常男人根本拉不下尊嚴入贅,對他們而言,這就如同賣身子步家一般,地位低人一等。若非家境貧困至極,抑或愛她至慘,否則哪個男人願意承受世俗目光的鄙夷?
她相信前者的男人有,後者的男人難求呵……
她可不想多養一個良人。
“若是這樣,我倒寧願多聘些人手來幫我的忙豈不更實際?”步奷奷給了翠喜一個甜笑,不想再多談自己,她改問向翠喜:“涼茶鋪生意好嗎?”
“還過得去,要餬口是不成問題,阿志說等多掙點錢,要買間店鋪,到時夏季賣涼茶,冬季賣熱粥,然後店鋪越開越多,再請夥計一同來顧店,這樣我就可以在家相夫教子了。”翠喜臉上漾著幸福。
聽著翠喜的心願,步奷奷也挺替她高興。
“阿志還說,最近他攢了一筆銀兩,準備帶我上梅莊去賞牡丹噢。”進梅莊賞牡丹是翠喜一直以來的心願,如今即將達成。
步奷奷正準備嚥下的涼茶教這番話給梗在喉頭,差點失禮地噴了出來。
三年來一直以為自己忘卻了關於他的一切,孰知光聽到梅莊二字仍舊讓她心頭震盪不休,甚至一股酸澀竄上鼻頭。
“做什麼將銀兩花在梅莊呀引浪費錢,攢二十兩是件多困難的事,你得賣多少碗涼茶才能攬到,一個大人收二十兩,你們夫妻倆就要四十兩了,不值得!絕對不值得!”步奷奷一順過氣就反對地嚷嚷,顧不得輕聲細語,引來不少鋪裡客人的抬眸注視。
“可是……梅莊的牡丹很漂亮耶,每個進去賞過花的人都豎起拇指,直說值得……”翠喜沒料到自己一句無心的話竟換來步奷奷的激烈反應,愣頭愣腦地為梅莊辯護,她當然不懂步奷奷與梅莊的恩怨,還以為步奷奷是認為賞花的費用太高而反對。
“值得?!牡丹不全是一個模樣嗎?況且二十兩是光'看'的費用,要是不小心碰壞了哪幾株老祖宗,恐怕梅莊人全團團圍上來將你們剝乾吸淨,要你們賣身為奴抵債!梅莊是個奸商土匪窩,一隻只小肥羊進去,哪隻不是被剃光了毛出來?!翠喜,聽我的勸,不要拿自己的辛苦錢去養肥那窩奸商!”步奷奷越吠越帶勁,到後來根本是說給全街的路人聽。
“姑娘,梅大莊主這些年又養出新的牡丹品種,我上回瞧過,簡直是花中之冠,美不勝收,此生不見上一回,那可真白來世間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