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街面上的人頓時多了起來。有跑向果脯廠上班的,有奔進石子場打工的,也有外出瞎溜達的。更多的人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拉幫結伴地朝村外大路口上走去。他們要去趕集,購買自家所需的用品,或是出賣家裡的米糧雞鴨,外帶著趕湊熱鬧,觀光瞧景。
正在這時,一個令人驚訝的訊息傳了出來。
昨晚,村裡又遭了盜竊。再不是微不足道的雞鴨蒜苗了,而是大件貨物,是冬至飯館裡被部分人奉若寶貝的彩電和錄放機。不僅機子沒了,那幾盤黃帶子和毛片也不見了。甚至,連電線插座都沒有放過,連鍋端了個乾乾淨淨。就差把電視廚也一堆兒扛跑了。雖然冬至都是睡在飯館裡的,但夜裡看電影看得睏乏之極。回到飯館後,他連衣服都沒顧上脫,便睡死過去了。夜裡,竟沒有發現失盜之事。直到日上三竿了,他才想起,要打掃一下夜裡尚未來得及收拾的餐廳,隨即便發現飯館裡的寶貝不翼而飛了。
冬至雙手卡著腰,蹦著高兒地在院子裡叫罵著敢朝自己下黑手的賊。村人聚過來後,他又邊罵邊盯看著每個人的臉色,覺得人人都可能是偷兒,是掖藏起黑手的賊。於是,他就玩起敲山震虎的把戲來,揚言道,他早就知曉是誰人下的手了。再不主動招認出來,他就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要殺人,要放火,要掘墳扒屋,還要幹他狗日的十八輩子祖宗。
棒娃和晚生也湊過來,詢問昨晚的動靜。倆人還跑進跑出地幫著察看現場,裝模作樣地替他分析偷兒們作案時可能的過程。好像倆人成了經驗豐富的破案公安了,說出的腔調裡透著不容置疑的確定性。
鳳兒聞訊趕來的時候,正是冬至罵得熱火朝天的時辰,也是棒娃和晚生倆崽子人模狗樣地胡謅瞎編的當口兒。鳳兒還真以為冬至已經握有了充足證據,便拉他到屋裡,悄聲問,是誰人乾的。
冬至哭喪著臉回道,我哪知吔。要是知曉了,還用得著這麼費事白賴地罵大街嘛。
鳳兒就說,你快去打電話,給鎮派出所裡報案。還要保護好現場,叫公安來破案。
冬至這才想起報案的事來。他叫棒娃和晚生倆人保護好現場,任誰人也不準接近失盜的屋子。自己則跟頭把式地朝果脯廠跑去。
過了午飯時辰了,林所長才帶著一名幹警,趕到了杏花村。若是一般的小偷小摸案子,自是請不動林所長親自大駕光臨的。這次失竊的是價值幾千元的彩電,在北山鎮地盤上,算得上是個大案子,林所長不得不親自跑一趟了。他開著那輛所裡唯一一輛跑腿用的破三輪摩托車,一路震山響地奔進了村子,停靠在了冬至的飯館裡。立時,又招惹來了一群圍觀看熱鬧的老人和小崽子。
遍野塵埃【一】(5)
林所長摘下那副開摩托必戴的墨鏡,指揮幹警走訪周圍的群眾,搞內查外調。自己則勘察現場,並讓就要發瘋了的冬至談情況。既有昨晚能夠憶起的耳聞目睹,又有平日裡與人的恩怨糾葛。問得冬至不知所措。有時恨不得把自小到大凡是跟自己有點兒瓜葛的所有事體統統倒給公安,有時又吞吞吐吐膽戰心驚。他深怕公安在破案的同時,把自己偷放黃帶子招攬食客的事情一股腦兒地翻了出來。若是那樣的話,還不如自己硬生生地吞下這個啞巴虧,也不敢叫公安把自己的店鋪給查封了。
這麼鬧騰了大半日,林所長也不說能不能破得了這案子。對於內查外調的訊息,更是守口如瓶。他只是叫冬至這些日子不準出遠門,要隨時找他落實情況的。越是這麼講,冬至心裡越發沒了底。甚至,他都後悔一時聽信了鳳兒的主意,要引狼入室了。
見林所長有撤兵的意思,鳳兒又不知去了哪裡,自己還得如哈巴狗般點頭哈腰地陪著林所長,脫不得身子,他便求棒娃快去尋鳳兒。心想,狼是你給引來的。要送狼回窩兒,還得你來打發才行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