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看廳中,發現也早不見賈政的蹤跡了,於是又和馮紫英、衛若蘭攀談了幾句,便隨著那傳話的僕婦往大觀園趕去。
等到了怡紅院裡,就見賈政正與王夫人爭搶‘家法棍’,旁邊賈寶玉趴在春凳上一頭冷汗緊咬牙關,顯然已經吃了幾棍的樣子。
焦順忙上前噼手奪過那棍子,嘴裡勸道:“世叔息怒,外面那麼多賓客,可都等著一睹新郎新娘子的風采呢,您要是打的寶兄弟不良於行,到了吉時還怎麼拜堂成親?”
賈政冷不防手上一空,又聽焦順說起拜堂的事情來,不由頓足捶胸道:“這小畜生如此肆意妄為,還拜的什麼堂、成的什麼親?!這個家早晚要敗在他手上!”
焦順見他如此激動,便又把目光轉向了一旁以淚洗面的王夫人。
王夫人抽噎道:“他都等不及拜堂,就找寶丫頭當面追問黛玉的事兒,然後又嚷著什麼悟了悟了的,跑回怡紅院裡催著小丫鬟們給他把頭髮剃光……”
這時賈寶玉撐著春凳起身,兩眼含淚梗著脖子道:“東府敬大伯不也出家做了道士?平素也不見……”
“你這孽畜還不住口!”
不等說完,賈政便指著他破口大罵道:“你敬大伯是兩榜進士出身,上能進孝侍奉雙親,下曾養育兩子一女,臨近知命之年才勘破世情入道,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也配與他相提並論?!”
說著,就要從焦順手上搶過棍子繼續施行家法。
焦順微微抬手避開,心下卻是徹底服了寶玉,一手的王炸好牌愣是能打成這副鬼樣子,若是換了他,這會兒只怕早釵黛並收了——反正以三人的狀況,即便是霸王硬上弓,最終家中長輩也只會選擇妥協和稀泥。
正想些有的沒的,忽見探春、李紈、尤氏從外面走了進來。
王夫人想起她們是跟著自己去了婚房的,於是忙抹了把眼淚,迎上前問:“寶丫頭如何了?!”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最後還是探春趨前半步道:“太太,寶姐姐是深明大義的,即便一時難以原諒二哥哥,但還是答應會去拜堂成親走完儀式。”
“真的?!”
王夫人大喜,連道:“這就好、這就好!虧我方才還錯怪了她,這樣的好孩子,真是打著燈籠也難尋!”
賈寶玉聞言,擰著眉還想說什麼,卻被賈政狠狠瞪了一眼給堵了回去。
這時又聽探春繼續道:“不過寶姐姐也提了個條件。”
“什麼條件?”
王夫人下意識問了句,旋即又道:“不管是什麼條件,只要能把這場親事辦完,便是十條百條我也答應!”
“寶姐姐說……”
探春便道:“二哥哥既然情根深種,不惜為林姐姐出家,那她也不好勸阻,成親後寧願關起門來一個人過日子,絕不打攪二哥哥清修。”
這話一出,王夫人和賈寶玉臉上頓時都變了顏色。
王夫人是驚愕惱怒,賈寶玉則是大喜過望。
蓋因寶釵這話,實際上就是讓賈寶玉既然要做和尚,那就乾脆貫徹到底,兩人雖名為夫妻,實則各過個的互不干擾。
“這、這怎麼成?!”
王夫人捏著擦眼淚的帕子,急道:“她這是要守活寡……呸呸呸!寶玉不過是一時鬼迷心竅,哪有真去做什麼和尚的道理?!”
賈寶玉聞言急道:“我……”
“小畜生住口!”
賈政一聲怒斥,捋須沉吟半晌,咬牙道:“罷罷罷,這也是小畜生自找的,且先應下,等過了這一關再做計較!”
聽他雖做主應下了薛寶釵的要求,但卻又在言語間留了些手尾,王夫人慾言又止,最終也只是長嘆一聲預設了此事。
探春暗暗鬆了口氣,忙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