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初八這日。
等眾人湊齊之後,倒果真給足了邢舅爺顏面,推他坐在焦順身側,牌面還略高於賈蓉、賈薔兩個。
席間推杯換盞其樂融融,眼見事情都商量的差不多了,邢忠心裡也漸漸鬆懈下來。
誰知就在這時,賈薔帶著三分酒氣自席間起身,打了個羅圈揖道:“諸位、諸位!我是頭回經手這麼大的買賣,全仗著諸位體諒,才好容易撐了下來——我再敬大家夥兒一杯!”
眾人轟然應諾,邢忠也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可還不等他把酒杯放下,卻又聽賈薔道:“只是我這心裡畢竟還有些不踏實,所以想借出貨單據核對核對,免得鬧出什麼紕漏來,在我那叔叔面前不好交代。”
邢忠好懸沒把酒杯摔在地上。
眼見專任京營的軍漢們就要拍著胸脯應下,他急中生智搶先道:“這有什麼難的,凡是我經手的貨物都有記錄在冊,等明兒我給哥兒送去就是了。”
他這一開口,那些軍漢們果然也就沒再言語。
然而又不等邢忠鬆一口氣,焦順就笑著接茬道:“是極是極,要比對就三家一起比對,這樣才好做到一目瞭然絕無疏漏。”
他在軍漢那邊沾了股,又掌著工部的渠道和中人的差事,這一說那些軍漢自然也別無二話。
此後眾人依舊是推杯換盞其樂融融。
偏只邢忠如坐針氈,一肚子酒水都順著毛孔化作了冷汗。
等到酒酣宴散,偏焦順還特意把他留了下來,這就更讓邢忠膽戰心驚了。
“邢先生。”
看看左右無人,焦順頗為嚴肅的改了稱呼:“你方才也太不謹慎了,那薔哥兒說要核對單據,沒準兒就是信不過咱們這中人,咱們問心無愧,讓他查去就是!
“可你偏搶著出來截胡,這上趕著讓他們起疑嗎?這倒好了,只怕又要查上好一陣子才能分賬,白白但我好些事情!”
邢忠這才驚覺自己方才的不妥之處。
可除了這橫插一缸子,他也是實在是沒有別的法子了!
抬眼看看焦順,邢忠用力吞了口唾沫,支吾道:“是我的不是,可、可……”
焦順這時候,好像才覺察出了什麼,盯著他狐疑道:“邢先生,你該不會真就……”
噗通
還不等焦順把話說明白,邢忠已然一個頭磕在了地上,慌急求告:“還請焦大爺高抬貴手,饒了我這一回吧!我、我也是被我那妹妹和大老爺逼得實在沒法子了,這才……”
“你果真貪了銀子?!”
焦順擺出一臉的震驚:“可這又跟大老爺有什麼干係?!”
“大老爺急等著用錢,又聽說我攬了您的差事,所以就……”
砰
焦順一巴掌拍的桌面翹起半邊,咬牙切齒憤恨無比:“我才借了他五千兩應急,他不感激也還罷了,怎麼還敢如此算計我?!”
說著,拂袖就往外走,嘴裡道:“罷罷罷,這回我必要到老太太跟前告上一狀,不然他往後只怕越發要蹬鼻子上臉了!”
“別、千萬別!”
邢忠原還指著賈赦能有些震懾力,將這事兒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誰成想這一提起賈赦來,卻惹得焦順愈發惱了。
而直到如今,他也才知道焦順竟早就借了五千兩給賈赦應急。
這真金白銀拿出來,反手又被算計了,擱誰身上能過得去?
邢忠一面在心中暗罵妹妹妹夫無恥,一面飛身撲過去抱住焦順的大腿,連聲哀求道:“焦大爺、焦大爺,求您高抬貴手,千萬饒了我這一遭吧,我往後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說著說著,竟就涕淚橫流起來。
焦順掙了幾下沒能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