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生朕的氣了?”
“……臣不敢。”
贏澈恬淡如往日,只是眼裡對皇上的信任少了,敬畏多了,“陛下請火速回宮,您龍體受不得涼,帝國還指望陛下。”
皇上抬手握住贏澈的手臂,緊了緊十根指頭,低聲道:“朕不會虧待慕,永遠不會。”
哪怕她也許不是她,他亦欣賞慕。
“無所謂的。”贏澈揚起淡淡的嘴唇,“她有臣就夠了。”
已無需皇上格外偏疼寵愛。
皇上身軀猛然彎下來,臉龐越發慘白,胸口很疼,埋在胸口下的心好似被挖去了一大塊,撕扯般的痛處再一次降臨,這一次……他若再失去了怕是熬不過的。
“陛下。”
贏澈身體比意識更快,扶住即將倒在雨水中的皇上,清冷的眸子染上幾許異樣,在皇上努力睜大的眸子前,改口道:“伯父。”
穿上蓑衣後,皇上遠比贏澈身形健碩,贏澈盡力挽住皇上,支撐起皇上身體重量,一步一步向早已準備好的車架走去。
他每邁出一步都會濺起地上的雨水,深一腳,淺一腳艱難前行,他完全暴露子雨中,方才撐著的雨傘落在方才皇上倒下的地方。
紅蓮找長公主攔住想要上前幫忙的無庸公公和侍衛,對皇兄也不是不擔心,可若是三郎不在皇兄身邊,皇兄怕才會真得昏厥過去吧。
活該!
誰讓皇兄只看瓦剌聖女的。
羅爾蒂蜜這個番婆哪裡好?
長得沒有漂亮,才學沒有好,甚至還不知羞恥,不知禮儀,這樣的女孩子根本不配在中原立足。
若不是皇上最後的警告,以及長青先生離開前小聲同長公主說不要碰瓦剌聖女,她早就派人把瓦剌聖女弄死了!
終於走到馬車旁,贏澈把幾乎沒什麼力氣的皇上弄上去,“三郎,同朕一起進宮去。”
贏澈望著癱軟在馬車中虛弱至極的皇上,抿了抿嘴唇,胳膊撐住馬車,利落鑽了進去,隨即放下簾子,“速速回宮。”
長公主看著逐漸遠去的馬車,微微勾起嘴角,就該有人給腦子不清楚的皇兄澆上一盆冷水,三郎做得大好。
即便皇兄真正看上番婆,是番婆一個人重要,還是三郎,她,以及魏王兄這些至親要緊?
何況皇兄肩上還承擔著帝國的重任,萬民的生計。
馬車中,皇上慵懶又狼狽靠著軟墊,早已脫掉蓑衣,皇上甚至把溼漉漉的外袍脫下,翻出馬車中準備的外袍蓋在自己身上,而陪坐在一旁的贏澈紋絲不動,一本正經端坐,任由雨水滴滴答答落下。
“澈兒,把自己弄乾淨一點,仔細生病著涼。”
“臣很好。”
“哪裡好?臉白得似一張紙,你別害羞了。”
皇上把另外的乾淨衣服和帕子甩過去,玩味說道:“你光屁股我都見過,同我害羞個什麼勁兒?”
帕子打在臉上,落在贏澈膝頭,“那時是臣年紀尚小,不懂事。”面孔已有些許紅暈,“您保證過不再提起的。”
“我說得又不是……”
皇上卡殼一瞬,目光瞥向旁處,“你雖有內勁護體,也別太不把淋雨當回事了,趕緊擦一擦,換一身乾淨的衣衫,過兩日就是科舉考試,你籌謀算計了這麼多,卻因為淋雨發熱倒在科舉門口,朕得笑話你一輩子。”
贏澈撒開頭髮擦拭著,說道:“臣自有分寸,您多心了。”
皇上嘆了一聲,緩緩合上眸子,“我突然有點後悔了。”
明明這孩子是親近他的,因為他突然對慕的疏遠,贏澈也疏遠了他,重拾對他的戒心和防備,也許三郎從未放棄過警備。
“該說是我把你教得很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