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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人見她舉止雖端莊,神采卻飛揚得很,不由暗笑——哪有她說的那麼簡單?戰爭靠得,不僅是能力,還有運氣。

尋常人上了幾次戰場,若僥倖不死,也能算是老兵了。帶著老兵,裹挾壯丁,隊伍便滾雪球一般地擴大。不斷地損失兵將,又不斷地填補進來,久而久之,便成了精兵悍將。

在戰場中,高階將領尚極容易死亡,何況兵卒呢?曾憲若被發配去充軍,頂多做個普通兵卒,斷不會讓他做將領,即便有蕭譽,還有……對,趙肅的照拂,又有什麼用?當真是個孩子,雖面面俱到,卻希望往好處想……

想到這裡,聖人卻又笑了。

不往好處想,難不成往壞處想?曾憲畢竟出自侯府,所謂的「不會讀書」,也只是文章、詩詞歌賦做不好,並不是不識字,不懂律,不讀史。

以史為鏡,又用律法來約束自己的將領,比起目不識丁的將領又強了許多。戰場本就是最能磨練人的地方,若曾憲僥倖能活下來,自然比旁人有優勢,單識文斷字一項,便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死一紈絝子弟;最好的結果,卻是多一名將帥之才。

西邊,的確快打仗了……

聖人略一斟酌,便覺得這個主意很好,再看長子,發現他仍是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由笑了:「裹兒啊,你瞧瞧你父親,朕還沒說什麼,他就緊張了起來。」

秦恪聽了聖人的調侃,又見女兒在身旁,恨不得有個地縫鑽下去,卻聽見聖人問:「裹兒,對蘇家,你怎麼看?」

「養於婦人之手,到底失了幾分眼力和膽氣吧?」秦琬的評價倒是頗為中肯,「我找蘇彧談過一次,我問他,你是怎麼想的?楊氏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用這種方式報答她?我能理解你當時的心情,可你這做法,委實太……見他不吱聲,我又說,你做事就不能周全一些,多想想麼?光聽見楊氏官話流利,舉止有度,家境困難,又沒什麼親戚朋友,就以為她是家道中落的小家碧玉,順帶還找到了她雙十年華不出嫁的理由?也對,長安的奴婢,哪怕放良出去,也是逢年過節就要送禮,隔三差五就要來個主子磕頭的,以求庇護的。哪像外地,外放的官那麼多,過幾年就要調動。總不可能帶一大堆奴婢去上任,總要在當地招奴婢,訓練,待到走了,再轉賣給下一任,或者放他們走。」

說到這裡,秦琬竟有幾分洩氣:「我呀,也不求什麼,只盼他也能去蘇都護身邊,見一見山高水闊,天寬地廣。」

她雖明著說蘇彧不是,卻又不全是抱怨,反倒有理有據。聖人見狀,反倒惋惜起來——當年若知魏王的手中……或許這樣不乾淨,就不該那麼早定聯姻的。瞧蘇彧這一連串的舉止,雖因失明瞭,心情焦慮之故,情有可原,到底做事欠妥。

楊氏可是蘇彧的救命恩人,他想藉此機會納楊氏為妾,膈應秦琬,難道沒想過楊氏進府之後,任由大婦磋磨?豪門中想無聲無息整人的法子太多了,眼睛一睜一閉,好好一個人就沒了。

聖人斷定,哪怕楊氏生得好,沒有那塊傷疤,蘇彧若知到了她的身世,也不會看她一眼的——奴婢雖放良,到底會受人輕視,奴婢的子女也免不得受了帶累。高門本就不會將奴婢當回事,納妾也是儘量挑良家子,婢做夫人?那是罵人的話,可不是什麼好詞。

「蘇家……」聖人沉聲道,「蘇銳上書,並未提及此事。」

聖人很早就知道,蘇銳與魏王不是一條路,一個甘願鎮守邊疆十餘年,回來的次數不超過五回,身邊也不尋任何婢妾服侍,成日埋首於軍務中,努力給邊境帶來和平的人,斷不會將自己的前程寄託在「從龍之功」上頭。

蘇銳本事卓絕,可以說,無論誰當了皇帝,輕易都動不得他。同樣的,魏王當了皇帝,也未必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