鵠神色頗為愜意,手中掐著兩個鐵丸子正在玩耍,哼著小曲在桌子邊上,不知想什麼,她只怕這人種馬性情,又來纏著她胡為,便不聲不響到了床邊,也不脫衣裳,和衣悶悶地躺到一邊去了。
王四鵠回頭來看了看她,手中玩著的珠子一放,自己騰身上了床。
月娥心頭一震,感覺他一隻手已經摸了過來,不由說道:“我今日聽到有陌生的聲在前邊嚷嚷,只是手頭上有事,不敢怠慢,是不是誰出了什麼事了?”
王四鵠聽她一問,懶懶回答:“沒什麼大事。”
月娥一聽,心想:都要切手指頭了,還不算大事?難道說是王老頭真的把銀子交出來了?
便問道:“真的?你別騙我,我聽老張頭說,老爺氣的不輕。”
“你擔心那老東西?”王四鵠哼了一聲,說道,“他的確是沒安好心,恐怕恨不得我死了,好跟你……嘿嘿,”他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我究竟是王家唯一的血脈,你又無所出,難道真看我眼睜睜死了?哼,他不管我可不成。”
“真的跟你有關?”月娥裝出什麼也不知的樣子,問道,“到底是怎樣,你說給我知?”
王四鵠這才不耐煩地說:“也沒什麼,有幾個一起賭錢的,過來要債。我自然是沒有的,不過老爺子麼……”
月娥心頭一動,問道:“那定是老爺替你還掉了?”
王四鵠忍了忍,似乎終於埋不住了,才對月娥小聲地說:“我告訴你,你可別張羅……我先前跟你說老爺子藏私,果真是如此的,恐怕他怕我將家產都揮霍掉,最後失了他的棺材本,讓他不能風光大葬……哼,藏了那麼多,難道將來能全都帶了去?咱們現在如此手緊,他還死抱著不放,我自然是要想辦法一點一點給他挖出來的。”
月娥聽了這話,心頭一驚,想道:這話說的古怪,不是說討債的人來麼?怎麼又說到他自己?
於是問道:“你說什麼?不是說賭輸了?”
王四鵠嘿嘿一笑,將她抱入懷中,說道:“你相公我哪裡會那麼容易輸,何況我是有分寸的,怎麼輸也不過十幾二十兩,難道真個要輸掉二三百兩那麼多?我……不過是騙老爺子的,只要他乖乖拿了錢出來,我們自出去分了,我的手頭上也寬裕點。”
月娥聽了這個,心頭罵一聲“禽獸”,然而這王家父子,卻正是禽獸一對,正好遇上,誰也不說誰。
月娥想了會,又說道:“那你要那麼多銀子做什麼?又要去賭麼?”
王四鵠這次卻沉思了會子,說道:“你擔心什麼,這只是一點兒,老爺子那裡還有大頭未動呢,嗯……說的也是,在我手裡,少不得也都給揮霍了,不知不覺就都沒了……等到了手,就給你些,替我藏起來存著,你那弟弟……也不容易,你就看著辦給他一點兒吧,——不許多給!”
月娥心底只當王四鵠是禽獸一隻,如今忽然聽王四鵠竟說出這樣良心的話來,倒是忍不住一愣。
王四鵠被月娥拉扯著說東說西,這麼許久,那心頭的火也散了,抱著月娥,迷迷糊糊說:“好了,睡吧,明兒早起跟老爺子要錢去……”
多情人相顧無言
為著王四鵠的一點善念,叫月娥好一番感懷。半夜睡了,平明起身,王四鵠果然也精精神神的早了起來,月娥望著他興興頭頭出外去,知道是去跟老爺子敲那筆錢去了。這卻是他們父子的事,她只當不知的,穿著好了,便要出門去。
此刻已經深秋,她身上上的還是一件薄薄的長裙,原本似乎是藍色的,大概是經過好多水了,已經褪了色,變得淺藍起來,外罩灰色單層的夾衫,腰間繫一條長巾,樸素無雙,出門已經覺得冷,回來找了找,櫃子裡只有幾件夏日的衫子,秋冬的衣裳在邊上,一目瞭然,只有一件小小的花棉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