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
喊好、歡呼聲中,薛蟠便在眾人簇擁下邁著大步出了西廂房,只留寶琴在後面揉著手腕,心下若有所思。
臨上轎時,薛蟠才在左右的提醒下放慢了腳步。
按理說這就到了哭嫁的時候了,但薛蟠背上的寶釵卻遲遲沒有發出任何動靜。
引路的僕婦急了,湊上來道:“姑娘,您得哭出來才好上轎啊!”
薛蟠卻嚷道:“怎麼沒哭?!我脖子上都溼了!”
那僕婦踮著腳去瞧,果見蓋頭上大把的溼痕,心中不由暗暗納罕,只聽說過乾打雷不下雨的,誰成想還有哭成這樣不出聲的?
可這哭嫁要的不就是動靜麼?
想到這裡,她為難的看向了一旁同樣淚如滂沱的薛姨媽,想要請示一下究竟該如何是好。
“新娘子這是失聲痛哭!”
焦順急忙又在一旁道:“真情流露,豈不強過那些乾嚎十倍百倍——快快送進轎子裡吧!”
薛蟠才不管旁人如何,聽焦順你這般說,便忙將妹妹送進了轎子裡,又抹著眼睛道:“去了那邊兒,寶玉要還敢欺負你,你就跟我說,瞧我不打死他!”
寶釵依舊沒有半點聲息,彷似從西廂裡出來時少帶了三魂六魄一般。
薛蟠心下疑惑,可這當口也不能堵著轎子追問,於是只好撓著頭起身,瞪向寶玉道:“寶玉,你往後可得好好待她!”
寶玉全副心思都在林妹妹的訊息上,聞言也只是唯唯諾諾,然後便忙不迭辭別了薛家眾人,急吼吼踏上了歸途。
等到了家中,他便要屏退左右細問究竟。
但鶯兒出門前得了寶琴的提點,此時也已經瞧出了不對,因此以於禮不合的為名,堅決留在了婚房裡。
只她一個,又是熟稔慣了的,賈寶玉倒也沒有強求,只等旁人退下,便迫不及待的搶到薛寶釵身前,顫聲問:“寶姐姐,那、那蘇姑娘當真是林妹妹的化名?!”
這話一出,鶯兒才知道先前那問題究竟是什麼意思,不由得面色大變,急道:“寶二爺,您、您這時候還問林姑娘是什麼意思?!”
賈寶玉那顧得上理會她?
見寶釵沒有回答,先是連聲催問,繼而又陡然洩了氣,憤憤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什麼假信真信,蘇姑娘李姑娘的,你們都是在騙我、哄我!”
說著,勐地將雁翅帽扯下狠狠摜在地上,露出狗啃過一樣的瘌痢頭,
“寶二爺,你、你……”
鶯兒愈發嚇的沒了人色,指著賈寶玉的頭頂,身子便軟軟的往後癱倒。
這時一直沒有動作的薛寶釵,突然伸手扶住了鶯兒,隔著蓋頭端詳了一下寶玉頭頂,嗓音暗啞的問:“什麼時候剃的?”
“早、早上……”
聽到她那沙啞的嗓音,賈寶玉莫名有些心虛,不過想到寶釵和母親合夥欺騙自己,又賭氣的梗著脖子道:“臨出門的時候剃的,我本來想要出家一了百了,也不想耽誤你的終身——是你們故意騙我,我才去的!”
見他如此倒打一耙,薛寶釵深吸了一口氣,儘量用澹然的語氣,卻依舊難掩顫音的道:“前陣子確實有這麼個人,因懷疑是林妹妹,我就想探一探她的底細,不成想……”
吱嘎
就在此時,王夫人突然推門闖了進來,聲色俱厲的道:“你這孽障,怎好在這時候逼問寶丫頭?!還不快向寶丫頭賠個不是!”
說話間,卻是緊給寶釵使眼色,想讓她順勢哄一鬨寶玉,至少先把今兒湖弄過去再說。
但寶釵只是略一停頓,便又繼續道:“我就想探一探她的底細,不成想卻被送信的發現了,自此就斷了音訊——至於這到底是不是林妹妹,我也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