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刺穿胸膛的聲音,是一種難以忘懷的沉悶與短促交織的聲響。它不似金屬碰撞那般尖銳響亮,而是更為深沉,彷彿厚重的布帛被猛然撕裂,又或是冰錐穿透厚實的雪層,帶有一種壓抑的、幾乎能觸動內心恐懼的鈍響。
那一刻,封正只覺周遭空氣似凝固了一般,時間的流逝似乎也在此刻變得緩慢,那金屬破空之聲在耳畔久久迴響,不肯散去。
他的身形不由得一頓,預料中的劇痛如約而至,卻並未將他擊垮,意識依然清醒。
在最後一絲力氣的驅動下,他奮力將蕭護推向一個相對安全的角落,同時,他敏捷地從袖中抽出一把短刃,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反手擲出,擊中了正欲再次發動攻擊的刺客手腕,那人痛呼一聲,武器脫手落地。
封正的目光掠過刺客眼神中流露出的不忍,隨後,伴隨著武器落地的沉悶聲響,他緩緩單膝跪地,鮮血從胸口的傷口滲出,染紅了衣襟。
呼吸雖已變得艱難,但他的眼神依舊銳利,透著一股不屈的意志。
此刻,王府的援軍已及時趕到,局勢得到了初步控制,刺客們或死或傷,餘者倉皇逃離。
蕭護目睹此景,連忙從地上掙扎起身,急忙來到封正身邊,他清楚地看見,那致命的一擊原本是衝著他而來。
直到這時,蕭護的內侍與隨從才敢靠近,蕭護當即吩咐他們,將重傷垂危、血流不止的封正小心抬至抬到世子蕭拓視線內。
就這麼短短一段路,封正感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與死亡抗爭,但他又切實明白,自己絕不能就此沉淪,無論如何也要撐住。
兩名眉清目秀年紀不大的內侍抬著他,步伐並不輕柔,每一步的晃動都讓封正的傷口如同被利針一遍一遍穿刺,然而這劇烈的痛感卻如同一劑清醒藥,讓他的意識越發清晰。
他拼盡全力,微微睜開沉重的眼簾,視線模糊中捕捉到了正匆忙趕來的醫官身影。他竭力吐出幾個字,聲音雖細若遊絲,卻字字清晰:“輕......輕點兒......”
兩名內侍年紀尚輕,對封正的請求無動於衷,仍舊我行我素,動作粗魯。
“輕什麼輕,公子不是吩咐要趕快抬過去嗎?”個子較高的那一位不以為然地回應。
後頭的蕭護注意到了封正這邊的動靜,於是加快腳步前來檢視,結果看見封正的痛苦表情,立即嚴厲呵斥道:“你們給我輕點!難道要因為你們的疏忽害死這位勇士嗎?!”
蕭護的聲音如同驚雷,兩名內侍聞聲一驚,立刻收斂起先前的隨意,戰戰兢兢地調整姿勢,動作變得謹小慎微,生怕一個不小心再次觸怒這位貴人。
雖然蕭護在王府中並不得端王喜愛,但卻能決定他們的命運,若離了蕭護的院子,他們往後便只能去刷恭桶倒泔水,想到這裡,兩人心中一陣惶恐。
不過十餘步便抵達了蕭拓所在之處。在眾人的嚴密保護下,蕭拓僅受了一些輕微的皮外傷,此時正由醫官仔細地處理傷口。一旁,一名懷抱琵琶的女子安靜地站立,眼中滿是憂慮,關切地注視著一切。
蕭護注意到兄長面色不悅,於是直截了當道:“大哥,這位義士因救我而身負重傷,生死未卜,求大哥能夠出手相救!”
蕭拓見這個向來怯懦的弟弟竟為了一個與自己毫無瓜葛的外人求他,心中不禁升起一絲好奇,他一手支頤,目光微閃,玩味地說道:“哦?要本世子幫忙?那你倒是說說,你打算拿什麼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