較為人著想,知道進退,但做事的顧礙就也比人多了。我要你赴“七分半樓”,便是要你放開懷抱,跟江湖好漢、武林高手放手一搏。至強不鬥,至大能容,但在未至強至大之前,還是要在與天鬥與人鬥與敵鬥與邪魔外道龍爭虎鬥中證實和鍛練自己!”
鐵手道:“世叔的苦心,我是領會的。學無止境,學而知,坐而言,起而行,學問到了最後,還是得要有行動;同樣,武到了最後,是不動手的止戈。所以,我跟大師兄學習,多念點書,多化點功夫在修養學識的進修上。”
諸葛先生道:“問題就出在這兒。首先要札好學問的根底,可是,學識是死的,必須要悟和化,才能成為活的、自己的學問。冷血的優點是凡做一件事,必全力以赴,無後退之心,這種只進不退的決心,使他的武功能擊敗比他強上一倍以上的對手。可是他首要就是專注、堅忍和狂熱,所以心無旁騖。因而,他的武功做事,都比別人迅疾快捷,但未必應付得太複雜的事。歷來所謂大事,都是道理十分簡單,辦來卻十分複雜的事。他專心練劍,不好讀書,所以習劍比人快上手,但到了高境界時,就不易跟心神一併提升以簡御繁了。”
“追命則不同,他放得開,灑脫得起,深明人情道理,無羈遊戲人間。他覺得生活的學問比書本的學問大得多也有用有趣得多了,這有道理,可是他到頭來江湖事樣樣懂一些,件件插上手,反而不夠精專,因而外觀快活自在,內心實落寞無寄,天涯載酒行。幸他一雙神腿,與生俱來,加上酒量好,追蹤術高明,所謂有拳有腳,一時橫行;有情有面,天下去得。所以一入江湖,他可比你和無情、冷血都便給;”諸葛先生話鋒一轉,轉入無情身上,“無情雖為你們的大師兄,但年紀只比冷血稍長,比你和追命都輕多了,不過,在心智上,他卻成熟多了,他自己也戲自己是“老氣青年”。他天生殘疾,天性孤僻,不便修習內功,無法行走天下,所以發奮苦讀,學問十分淵博,且對行陣韜略、機關勘案,非常精專。他智慧天縱,博學強記,可惜就比較少在人世間真正浸淫過,所以紙上談兵,有時對世間中的七情六慾、人情世故,不易縱控。他壞在光是讀書,有時候書讀太多會把人讀傲掉讀迂掉的,你不要學他這點。”
鐵手聽到這裡,惶愧的道:“世叔,卻不知我的弱點又在哪裡?”
諸葛先生笑道:“你溫柔敦厚,待人以誠,豪邁坦蕩,好交朋友,也愛讀書,內力掌功,也得天獨厚。只不過,你也太實心眼兒些了,讀到的學到的,還不能化,牽制較多,放不開來。你不要學無情的冷漠孤僻,不要學冷血的一味勇悍,不要學追命的吊兒郎當,但他們也不要學你的老實忠厚。忠厚還可以,老實在這險惡江湖上,準時常要吃虧的。”
鐵手慚然道:“遊夏自知愚魯笨拙,但就是天性愚鈍,常枉費世叔一番昔心教導培育。”
“這倒沒有。我四位徒兒裡,你大師兄天生殘疾,咎不在他,除此之外,目前為止,就你最能忍辱負重,最能也成大器。”諸葛先生嘆了一聲道,“你萬勿使為師失望才好。”
“世叔……”鐵手為之哽咽,忽想起一事,於是有問,“我們四人,都是你入室弟子,武功多由你親授啟迪:你待我們恩重如山,豈止於師?簡直恩同再造,就跟親父一般——可是,為何你總是不讓我們叫你一聲師父呢?”
諸葛先生斜睨著眼,笑而反問:“那麼久了,你們四人竟沒商討出一個所以然來嗎?”
“大師兄最能領會你老人家的意旨,”鐵手試著說,“他說你精通天文地理、奇門術數,可能早已算出我們對您的稱呼,不宜過親,以免刑剋,不知是嗎?”
諸葛先生嘆道,“無情果然是聰明過人,甚契我心。這是主因。你看我年老無嗣,亦必有因,為了不想對你們刑剋太重,稱我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