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冉顏應了一聲,跽坐在幾前,撐著腦袋仰頭看他,“看起來十哥果然很不喜歡齊六娘啊?這麼幸災樂禍。”
冉雲生也不否認,甩開袖子在另一張幾前坐下來,“阿顏婚事大約也就這麼定下了,至於這些虛名,也沒有大用處,桑先生不會在意這些,至於齊六娘……長安多少人以愛慕的名義要求我做她們的情人,她也沒什麼不同,甚至更虛偽,在我心中她與我家阿顏不能相提並論。”
冉顏微微一笑,這一番話說起來很輕鬆,可冉顏知道,冉雲生定然也過得不容易,這個世界上什麼人都有,會不會有哪個名門貴女用權利威脅他?雖說這個事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但總會多許多困擾吧。
兩人說著話,飯菜很快便上來了。
“這家的鱖魚臛和金齏玉鱠是全吳地最好的了,阿顏可要好好嚐嚐,日後到長安便再難吃到真正新鮮的鱖魚和鱸魚。”冉雲生道。
送菜的小二聽見冉雲生的誇讚,歡喜道:“鄙店的這兩樣羹餚,定然當得冉郎君誇一個好字,這鱖魚和鱸魚是中午才送來的鮮貨,您幾位慢用。”
冉雲生笑著與小二打趣兩句,才開始動筷箸。
西塞山前白鷺飛,桃花流水鱖魚肥。
所謂鱖魚臛,也就是鱖魚羹,鱖魚的鮮美可比河豚,特別喜歡藏身於水底石塊之後,或繁茂的草叢之中,所以很難捕撈,現在又是秋冬季節,鱖魚潛在深水過冬,比平時更加難得,這小小的一碗鱖魚臛幾乎可以換一匹上等的綢緞了。
“春天才是吃鱖魚的好時節,秋季價貴且又不肥美,但比起長安,還是勝在新鮮又實惠。”冉雲生嚐了幾口,便放下羹勺,“長安的鱖魚臛,一碗價錢足以夠普通人家過上一年了。”
即使在蘇州也沒便宜到哪裡去,冉雲生很會賺錢也很能揮霍,但他不是對誰都肯一擲千金,冉顏知曉他的為人,所以便也不願責怪他鋪張浪費。
“這道金齏玉鱠,是鱸魚烹調之最,阿顏嚐嚐,別處再也找不到如此好手藝了。”冉雲生極力推薦,“隋煬帝一生極愛這道菜。”
“金齏玉鱠”並非是單獨的一道菜,而是鱸魚與蓴羹的組合。主菜是用細切的鮮鱸魚和菰菜攔以調料曬制而成,鱸魚鮮白如玉,菰菜嫩黃如金,因而得名。
蓴菜作羹滴翠冰紫,配以雪白的鱸鱠,再配以各種色彩的菜作料,味美、色澤鮮亮美麗,最受文人雅士喜愛。
這道菜在現代已經失傳,冉顏饒有興趣地看了一會兒,而後才夾起一塊品嚐。
果然名不虛傳,冉顏可謂遍閱中西菜餚,卻也不得不由衷讚歎,“十哥,我原本也不知這道菜的美味,日後去了長安,想念起來可都怨你。”
本是一句玩笑話,卻惹得冉雲生一陣憐惜,冉氏那些庶女又有哪一個沒嘗過這道菜的美味?只有冉顏在很小的時候吃過,時隔多年,早已經不記得味道了。
兩人笑語晏晏,一頓飯吃得很是歡暢。
冉顏將將放下筷箸,準備歇一會兒便走,卻聽房門砰地被開啟,幾個少女雀躍的聲音傳來,一個高八度的聲音滿是驚喜道:“十哥,果然是你!”
為首的正是冉美玉,後面還跟著六七個同齡少女,門外還有四名年輕郎君。那幾人本是懶懶散散的模樣,一看見冉顏的側影,憊懶之氣一掃而空,立時伸長了脖子。
冉顏神色淡淡地任由晚綠幫她戴上冪籬。
冉雲生與那些人見禮,分散掉一些注意力。
冉雲生對冉美玉這樣沒有禮貌的舉動已經見怪不怪了,卻還是不由得皺眉道:“今日虧得我只是同阿顏用膳,萬一若是與人談生意,你這樣莽撞豈不有失體統?”
“十哥,我只是聽見你的聲音一時高興嘛!”冉美玉顯然未把冉雲生的話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