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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穿衣穿鞋,等他們出來攆,或許也攆不上的。

我剛把窯門拉開,一個人竟然就滾進來。這人是蹴在門外的,滾進來了先被嚇蒙了,慌張地說:誰?

誰?我問你是誰?!

這是黑亮爹。

黑亮已經醒過來了,他一下子撲過來攔腰把我抱上炕,黑亮爹趕緊出了窯從外邊拉閉了門,狗同時叫起來,黑亮爹有些平靜了,在說:亮,亮,我問你明日還去進貨?黑亮在窯裡回應:爹,你去睡,去睡吧。這一次,他把煤油燈吹滅了,自己就揹著窯門蹴在那兒,不斷地喘氣。

黑亮爹在黑亮不在家的時候絕不到我的窯裡來,甚至向這邊看一眼都不看,我猜想,他在黑亮回來之後,三更半夜卻蹴在窯門口,他或許老是聽見我和黑亮不是吵架,就是沒有什麼響動,會不會影響同床呢?黑亮爹肯定看到了兒子竟然睡在方桌旁的地上,他的心在疼嗎,在火燒油煎嗎,在流血嗎?我有了一絲快感:讓他看到了好,他知道了實際情況,他可能會死了心讓兒子放走我的。

我第二天一早就觀察著黑亮爹,他在黑亮給我端洗臉水時,把黑亮叫進了他的窯裡,過了好長時間,黑亮才把洗臉水端來,黑亮爹沒有出來。他在做早飯,風箱撲沓撲沓響。等飯熟了,黑亮又端了飯給我,他自個和瞎子叔端了碗蹴在井臺邊。老老爺在給葫蘆蔓水,瞎子在說:老老爺,你吃了沒?老老爺說:吃了。瞎子說:這幾天我這腿老疼的?老老爺說:你熏熏艾。瞎子說:燻了還疼。老老爺說:那就是有鬼了吧。《內經》上講經穴裡平日神氣充塞著,神氣有虧了,鬼就去住了。瞎子哦哦著,說:鬼住了?老老爺,那你說咋辦?老老爺說:我趕不了鬼。黑亮說:叔,我讓麻子嬸帶你去西豎梁廟裡去。瞎子說:西豎樑上的廟沒了,她帶我去給那個樹祈禱呀?沒事沒事,你爹的茶葉沒了。黑亮說:我明日去買呀,還託鎮上那個老陸去縣城給你買副墨鏡的。瞎子說:胡花錢,要那墨鏡幹啥?!黑亮說:這你不管!瞎子說:你不要買,買了我也不戴。明日你恐怕進不成貨了,金斗他爹又不在了,你不去幫忙?黑亮說:金斗他爹不在了?前幾天我還看見拄個拐拐在村口轉躂麼。瞎子說:第三回腦子出血了。兩個人邊吃邊說話,黑亮爹沒有吃,他在刻一個石槽,叮咣叮咣,節奏不緊不慢,聲響沉重。

吃過午飯,黑亮又去了雜貨店,瞎子也揹著簍子出去了,村長卻指揮著五六個人往礆畔上抬了一塊大石。他又是披著褂子。黑亮爹嘰咕了一句:整天披了衣服胡撲哩!沒想村長卻聽見了,說:這咋能是胡撲哩,讓你鑿個石羊呀!黑亮爹說:我是說你老披個衣服。村長說:這是所有村長的裝扮啊!石頭抬上了礆畔,幾個人就在石頭上比畫著,爭執著,還詢問老老爺。老老爺是坐在葫蘆架上看一本書。村長說又看曆頭呀?今年是啥年,人咋這麼脆的,不停地埋呀!老老爺說:人吃地一生,地吃人一口。村長說:曆頭上有沒有說羊怎麼鑿?老老爺說:她麻子嬸會剪羊,讓她剪出幾個樣子參照著。黑亮爹說:村長你吃煙。我用得著她剪,年年都鑿石羊哩,我不會鑿了?!老老爺說:去年鑿的那個前腿沒有彎下,石羊送病,得兩個前腿都要跪著才行。村長叼著菸袋,對五六個人說:再去抬,把溝畔那些石頭都抬來,今年死的病的多,就多鑿一些!

整整一箇中午,五六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