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心道凌雅嶸有那樣的狠絕,多半也是被自己個的身世害得。
開春後,雁州府一直籠罩在濛濛細雨中,待凌家打發了花轎去紆國公府後,莫三就隨著程九一騎著馬送元晚秋去凌家。
朦朧細雨落在臉上,莫三笑道:“此情此景,當真適合悵然若失。”
一旁的程九一隻當他是“為賦新詞強說愁”,唔了一聲,鼓著眼盯著不遠處凌家的虎作門樓。
莫三回頭望了一眼大紅花轎,雖看不見裡頭的人卻也依稀覺察到轎子里人的喜氣,心裡只道平常,回過頭來,嘆道:“一輩子就是一輩子,錯過了,這輩子再不會是上輩子。”
程九一粗魯地問:“三少爺懷春了?”
莫三一怔,笑嘻嘻地說:“有人想知道生生世世不了情是怎麼回事,待我仔細品咂品咂,說給她聽。”
“不想大小姐還有這樣的纖巧心思。”
莫三趕緊地撇清干係,“不是她,程大叔別往她身上扯。”
程九一正要逗莫三一句,忽地聽見一聲“去、去,去東街角上領粥吃去”,就順著聲音看去,見是凌家的奴僕推搡著個頭發凌亂、衣衫襤褸的小乞丐,心裡罵了一聲豪奴就下了馬。
莫三隨著下馬,先一步進了凌家,見花轎並未走正門,只從角門穿過,就料到凌尤堅雖礙於紆國公不得不認下這兒媳婦卻也忍不住要給她下馬威。
等花轎進門,莫三交了差,跟凌韶吾站在一處,不見凌智吾,就問:“你大哥呢?”
凌韶吾低聲說:“大哥說他身子骨不舒坦。”
“現在就不舒坦,等你成親,還得不舒坦一回。”莫三輕聲說,眼見元晚秋蒙著大紅蓋頭進來了,只見堂上凌詠年、凌古氏、凌尤堅坐著,不見凌錢氏,就輕聲說:“八成大夫人要裝病,不露面了。”
凌韶吾還沒言語,果然就見穆霖才娶的女人過來說:“大夫人一早起來,就頭疼得了不得,方才昏了過去。”
凌詠年皺了皺眉,說道:“不必理會她,拜堂吧。”
“是。”
莫三見自己果然猜對了,揹著兩隻手,瞧著凌敏吾一臉喜色地站在元晚秋身邊,與她一同拜天地,心知後堂上凌雅崢只怕緊盯著瞧他臉色呢,就忽地對簾子後露出個悵然所失的神色。
簾子後,凌雅崢果然瞧見了,聽見前面一陣騷動,蹙眉道:“這是怎麼了?叫人從偏門進來就算了,還要給下馬威不成?”
凌雅嫻跟著翹首去看,忽地說:“大伯孃出來了。”
凌雅崢一瞧,果然凌錢氏病病歪歪地叫個丫鬟扶著來了。
“坐下吧。”凌詠年蹙眉說。
“是。”凌錢氏有氣無力地應著。
“一拜天地!”一道高亢的聲音響起,忽地有人喝道“且慢!”
堂後,凌雅崢、凌雅嫻等女兒紛紛好奇起來。
“母親,你瞧這是誰?”凌妙吾攙扶著個衣衫襤褸、滿面塵埃的小乞丐進來,透過破損的衣裳,依稀瞧見小乞丐脖頸上一片瓷白的肌膚。
小乞丐旁邊,早先聲稱抱病的凌智吾滿臉關切、嘴角微微翹起地跟了過來。
“妙吾,你這是做什麼?”凌詠年嗔道。
“姑姑,我是阮兒。”一道明朗的聲音響起,小乞丐忽地跪在了地上。
“阮兒?”凌錢氏呆愣住,忙說:“妙吾,將人領過來。”
“是。”凌妙吾攙扶著錢阮兒走到凌錢氏面前。
“阮兒,當真是你?”凌錢氏立時淚如雨下。
錢阮兒跪在元晚秋前面,哽咽道:“姑姑,總算見到你了……謙兒在哪?”
凌錢氏立時諱莫如深地閉嘴。
凌詠年多疑地問:“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