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喝乾了碗裡的酒。
燕君虞接過碗去,目光一直沒離開羅銘,看著他仰頭灌酒,心裡也不自在,收回目光,將酒倒進嘴裡,嗆人酒氣從咽喉直下肚腹,火燒一般的感覺躥了上來,燕君虞急忙掩面,嘆道:“真是烈酒!”
羅銘擱下酒碗,從懷裡掏出一卷捆紮好的羊皮紙卷兒,扔給燕君虞,“你這探子當得倒是光明磊落,傳書遞箋連人都不避諱了?幸虧是我攔下來的,若是讓旁人發現,這會兒你早讓人給剁了,還能如此自在飲酒?”
燕君虞接過羊皮卷兒,開啟瞧了一眼,只見上面寫得清楚,都是羅銘近日的行蹤和此次和談隨行人員的名單、履歷。
“這都是些沒要緊的,就算我不傳遞,劉裴那裡也會給石方城通風報信,現成的功勞,我何苦不佔!”燕君虞直言不諱,算是承認了他的身份。
羅銘捏著酒碗,看著碗裡的一點殘酒,想起他與燕君虞在草屋中時,也曾飲著烈酒,徹夜長談,那時他不是東離的靖王,燕君虞也只是個普通的友人,他們每日談天,何等逍遙快活,倒底是哪裡不對,才變成如今這般光景。
羅銘又倒了一碗酒,放在口邊慢慢呷著,“你最初來東離,是要刺殺太子吧?”
燕君虞聞言一愣,許久才笑道:“是!所以我才說你的命是我的,我不許別人殺你!”
羅銘放下酒碗,直視著燕君虞,細細說道:“天慶十五年春,你在太子去東山遊獵的路上與他相識,你知道太子最喜男色,故意扮作一個文弱書生,投其所好,吸引他的注意,太子果然中計,將你帶你回端華宮中。只可惜事不湊巧,你還沒有找到機會下手,太子就死於非命……”
說到此處,羅銘突然停下,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發現我不是太子的,只怕比流煙還早,是麼?”
燕君虞哈哈一笑,撫掌道:“我果然沒看錯你,只憑蛛絲馬跡,就能猜到如此地步。不錯,我最初來東離,的確是奉命刺殺太子。至於我何時發現……開始我也只是懷疑,太子性情大變,行為舉止全換了個樣子,我就起了疑心,直到端華宮門口,你出手教訓了四皇子羅錚,我才確認你已經不是太子。太子的身手我見過,三腳貓的手段,絕沒有你那樣乾淨利索。要說一個人因突逢變故,改過奮進倒是有的,可你那一手小擒拿的本事,卻不是三天兩天就能學得會的。”
“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留在草屋之中?我不是太子,你再殺我也沒用,那時我半點回皇宮的意思都沒有,只不過是個普通的草民,你再留下去,又對你有什麼好處?”
燕君虞大笑道:“怎麼沒有好處?我要留在東離,身為探子,有什麼比待在廢太子身邊更好的掩護呢?”
羅銘點頭稱是,“廢太子侍人,這個身份的確方便。你以這個身份留在京城,既不引人注意,又是個與劉裴互相勾結的好引薦。”
“不對,”燕君虞搖搖手指,“我與劉裴初次見面,就對他表明了身份。哼,這個老賊,位極人臣,卻連點骨氣都沒有。我只是嚇了一嚇他,又用高官厚祿收賣,他就立刻對我言聽計從,也不想想,若是北莽真的攻下東離,哪還能輪得到他去當丞相?貪財之人,眼皮子就是淺。”
“你與劉裴勾結,一定知道不少東離的內/幕,國庫空虛、兵源不濟、連年旱澇……都是因為有你傳遞訊息,北莽才會有侍無恐,一舉攻入東離國門,你,你騙得我好苦!”羅銘握拳喝道,心中如油潑火烤,疼痛難抑。
燕君虞的目光變冷,談談說道:“各為其主而已,是你一味念著我與你在草屋中的那點情分,不肯懷疑我罷了。我從沒在你面前隱瞞過,連流煙都能發現我身份可疑,我可不信你沒懷疑過我。”
羅銘默然無語,燕君虞冷笑一聲,繼續說道:“北莽南攻,連下東離五城十八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