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的老婆的背影,突然想起了兩人新婚燕爾的遙遠時光。那時候兩人總是喜歡手牽著手,慢慢走過南淮城落滿梧桐葉的街道。在初嘗世事的年輕人心目中,南淮仍然是座美麗而雄偉的滄桑之城,連萌發在這裡的愛情都那麼的與眾不同。
那時候姬承年輕而清秀,老婆苗條而美麗。兩個人留給南淮的背影是那麼年輕而有活力,以至於許多路人見了都羨慕不已。在圍城的困境中,姬承才突然發現,原來自己也曾經幸福過,這發現令他心碎。那些佈滿灰塵的往事就像影子,默默的跟在身後,無論時間怎麼流逝,都甩不掉掙不脫。
唐缺感慨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在姬承回憶起那些久遠的幸福時,他得出結論,大小姐和姑爺現在很幸福。幸福是一種不斷變化的狀態,一個可大可小的袋子。人心貪婪時,這隻袋子怎麼也裝不滿;但當自己的小命都不知道哪一天會丟掉時,在一起,也許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唐缺不幸福,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有的只是一群不會說話只會給它找麻煩的香豬。後來香豬被搶走了,他覺得自己的心空了;再後來他親眼見到香豬一頭頭的赴死,覺得空空的心上被人再捅了一刀。
十、書袋子(2)
大小姐和姑爺都很好心,總是讓他多吃點東西,雖然他們自己也未曾吃飽。但唐缺根本吃不下,他感到飢餓,然而食物放進嘴裡,總無法下嚥。他總想到他的豬,將它們從小養到大的那些豬,現在成了戰爭工具,成了犧牲品。他甚至開始懷恨曾經存在過的真人,如果不是他們把香豬用來作戰,在歷史上留下了蛛絲馬跡,興許自己的豬就不會遭此厄運了。它們應該悠閒地吃草,悠閒地在越州的陽光下奔跑,然後在求偶的拼鬥中釋放自己的勇猛。
無論怎樣,他能做的終歸也只有想想而已。城市面臨滅亡的命運,有錢人都偷偷寫好了降表,準備好了財力,為亡國後的退路打好了算盤。這些人雖然生於和平時期,但在天性中都有著在戰爭年代存活的能力:只要我活著,管他誰當王誰稱霸呢。
所以在這種時候,已經溜出城去的雲湛居然又跑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一個人,真是讓唐缺感覺不可思議。他頭一次發現,有些人也許就是生來不怕死,那兒容易死往哪兒鑽。
現在雲湛鑽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個白白淨淨的年輕人。此人看上去呆頭呆腦,使勁眯縫著眼睛,似乎是目力很差。
“這是宇文非,龍淵閣的子弟,”雲湛介紹說。
“宇文先生好,”姬承禮貌的問候,同時心裡嘀咕:龍淵閣?是那個傳說中的超大型秘密圖書館麼?
“姬先生久仰,”對方居然深深地鞠了個躬,“在下並非複姓宇文,而是單姓宇。先父是一位狀師,深信文過飾非乃人之大能,所以給我取名文非。”
姬承心想:久仰個屁,老子有什麼好久仰的?不過也只能訕笑著誇讚:“令尊真是敬業啊哈哈哈哈……”倒是老婆很感興趣:“能不能請問令尊的大名呢?”
“先父名諱乃是上言下輕,”宇文非回答,但這個簡單的回答把姬承和老婆都嚇了一跳。
“宇言輕?”姬承的眼睛瞪圓了,“他不是……不是一百多年前九洲最有名的狀師麼?好多說書的都會說他的段子呢,‘弱女子身遭欺凌伸冤無路,惡狀師顛倒黑白為虎作……’”
說到這裡他猛然住口,發現實在是不大恭敬,臉上不由得很是尷尬,宇文非卻老老實實的表示贊同:“先父呈口舌之利,是非不分,的確是太不應當。”
姬承下意識的點點頭,再搖搖頭:“那也不對啊……我不是說你剛才說的不對,而是……而是他至少是一百二十年前的人物了,請問你……你貴庚?”
宇文非搔搔頭皮:“抱歉,這個問題在下無法回答,那牽涉到時間和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