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道,竟比他想象中的還要貪婪、黑暗、冷酷和,殘忍!
看著林如海眼中的老淚,賈環心內悽然,眼神微冷,卻還是搖頭嘆息道:“姑丈,你在京中為官多年,已經升至蘭臺寺大夫,應當早就見多了這世間的黑暗和醜惡。既然在都中能忍,為何在揚州卻忍不得?
不是侄兒沒有銳氣,這世間官場何嘗真的能夠海晏河清?別說官場,就連我那區區一座寧國府,雖百般下辣手政治,可最終,依舊難以徹底清除貪。腐。
老太太跟我幾番談話,說的就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的道理。
我不知道這個道理對不對,但是,姑丈你應該明白才是。”
林如海聞言,眼中的淚花瞬間消失無蹤,看著賈環的眼神有些深。
他無法確定賈環是不是看透了他的用心,但……
“環哥兒,你既然受了聖命,就一定逃不得。否則,難免會在那位心裡留下芥蒂,日後……”
林如海“掏心掏肺”的說道。
賈環嘴角浮現一抹玩味偏冷的彎起,語氣有些感慨道:“姑丈,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還一門心思的替那位著想。我問你,林姐姐怎麼辦?名臣的榮譽,對你來說就這麼重要嗎?”
林如海聞言,慘笑一聲,道:“我沒想過要做名臣,自古而今,有哪個名臣,會在這文華之地,將出了天下大半頂級文人的巨族都得罪個乾淨?落一個刮地三尺的貪鄙薄名……”
賈環想了想也是,所謂名臣,所謂口碑,可不就是從這些人口中傳出並流傳天下的?
“既然如此,那姑丈您這是……”
賈環不解的問道。
林如海眼神複雜莫名,嘆息道:“我只盼,你能幫我收拾好這個爛攤子,也好讓那位,能照顧我林族一二……”
賈環聞言,頓時不悅了,道:“這說了大半天。到底還是沒我林姐姐什麼事兒?姑丈,您這當爹的。真就不給女兒考慮一二?”
林如海聽這話後更不悅,看著賈環的眼神有些敵意。道:“我那女兒,養到最後還不便宜了你這混小子?”
岳父看女婿少有順眼兒的……
賈環聞言一滯,然後嘿嘿笑道:“姑丈,不是小子自吹,這日後,除了侄兒我之外,這世間怕再沒人能護的住林姐姐一生周全了。跟了我,不管是誰,都欺負不了她。這點。您儘可放心就是。除非我死了,否則,誰都動不得我的家人。誰敢動,我跟誰拼命,天王老子都不成。”
林如海聞言,眼神有些讓賈環看不懂,但他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點點頭,語氣有些捉摸不定道:“玉兒她……天生身子孱弱。早有名醫斷定,她壽元上怕是……而且,在子嗣上,怕也難以承受。你確定。你能護她一身?”
賈環聞言,面色猛地一變,卻不是因為嫌棄。而是因為心疼。
他沉著臉,道:“我一定會護住林姐姐。定不讓她早夭。你這個當爹的不稱職,她還有我可以依靠。我一定。不會讓她遭受苦難。”
賈環看著林如海,一字一句道。
期間,林如海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賈環。
以他年過半百,識人無數的閱歷,他相信,賈環的這句話是真心話……
林如海緩緩的點頭,而後沒有多說什麼,而是費力的舉起手,摸到床榻邊,在一個浮起的花雕上,輕輕用力扭轉了下,“呼啦”一聲,床頭木壁靠背上,出現了一處一尺見方的暗格。
林如海又費力的從暗格中抱出了一個木盒子,看著賈環臉色凝結,身影低沉道:“這裡,便是我林家四代列侯的積累,和這些年我為宦所積累下的所有家業,也是我替玉兒攢下的嫁妝。環哥兒,今後,你若對我玉兒有半點不好,我即使做鬼,都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