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等頭髮幹一幹,在把三個皮桶裡的水倒了。
要說家裡什麼最多,只有這種黑色膠皮做的皮桶,張梅記得好像大大小小不下六七個,水井裡吊著一個,一個在裡屋,爺給自己做了尿桶,省著冬天還要跑出去上廁所,兩個在灶房,裝用過的髒水,還有一個小的留著裝水擦櫃子之類的。
張梅沒印象家裡這些皮桶子怎麼來的,記憶中好像屯子裡家家戶戶都不少,搖搖頭,甩開那絲探究,摸了摸稀鬆還沒有乾的頭髮,收回手,張梅看到了自己瘦的好像雞爪子的手,張梅無奈的笑了,十一歲的自己好像是最醜的時候,掉了牙因為營養跟不上一直沒長出來,瘦不說而且還黑,頭髮乾枯稀鬆,臉頰也瘦的額骨突起,要不是眼睛還算能見人,外人以為自己是活骷髏哪。
沒一會,坐在火牆邊,張梅稀鬆鬆軟的頭髮就幹了,穿好棉襖套上棉褲,又把家裡的狗皮帽子帶上,張梅走出屋子,來到灶房,拿起立在牆邊的扁擔,小心的在扁擔上掛上兩桶水,彎腰把扁擔壓在肩膀上,實驗了一下後,張梅果斷的收起扁擔,雙手抓起一桶水,挪到門邊,開啟上下門栓和中間鎖頭,推開門,把水提出,提著一桶水,張梅晃晃悠悠的來到院內,直接倒在了前院的地壟溝裡。
第六章
更新時間2013…4…12 12:02:36 字數:3321
1990年12月2日,呼嘯的北風中,張梅穿著一件有些大的黑紅色燙絨面的大棉襖跪在張久的墓前,看著新鮮的墓碑和小小的土包,張梅眼眶溼潤了,伸出乾瘦的小手,輕輕的撫摸著墓碑上張久的名字,低低的呢喃聲在風聲的遮掩下,除了張梅沒有一個人聽見。
順著眼眶流淌下的冰冷淚水中,張梅對著張久深深的懺悔著,“爺,梅子回來了,你大孫女回來了,你生梅子氣了吧,梅子一走就是十幾年,除了每年清明在路口給你和我爹燒點紙卻一次都沒有回來看過您,爺,你相信梅子,梅子不是沒良心的人,梅子從沒有忘記過家鄉從沒忘記過您,梅子是不敢回來,不敢回到這個沒有親人的小土房,梅子害怕,沒有家沒有親人的膽怯讓梅子不敢踏進生我養我的家鄉,爺,梅子回來晚了,要是早點回來,沒準咱爺倆還能好好的嘮嘮嗑,爺,梅子給您丟臉了,在外那些年一事無成不說還背上了汙點,除了滿心的傷痕什麼也沒留下,梅子沒有做到答應你的,好好生活好好過日子,爺,你打我吧,爺,梅子多想讓您在狠狠的打我一巴掌啊。”
最後一句含在嘴裡的哽咽話語中,張梅壓抑了十幾年的悲苦在這一刻再也無法控制,十幾年的時間好像漂浮的浮萍四處飄蕩,沒有根沒有找落點,那種來自心底的孤寂逼的張梅從淚流滿面到沒有一滴淚水,張梅誰也不怨,只是怨自己,在城市的燈紅酒綠中迷失了本心,一點一滴被隱藏的虛榮掩蓋了農村人深刻骨子裡的樸實,一次又一次把自己逼到了絕境,直到背上汙點滿身的傷痕,十幾年,一道又一道劃在心底的傷痕好像已經壞死的肌膚,死皮下掩蓋著無法擠出的血膿,那種痛那種羞愧讓張梅完全喪失了去掀開的勇氣,只能欲蓋彌彰的自欺欺人。
跪坐在地上,再次面對張久的墳墓,張梅鼓足了勇氣一把掀開了心底的傷痕,疼痛中,張梅嗚嗚的哭著,哭聲一聲高過一聲,哭出心底的委屈,哭出心底的壓抑,哭出心底那無顏的羞恥感,在痛哭中,張梅用懺悔的淚洗刷著十幾年的不敢回家鄉的羞愧。
張梅那痛哭聲中無法掩飾的傷痛讓跟著張梅來上墳的陳福眼眶紅了,緩緩的跪在冰冷的地面,看著刻著張久名字的墓碑,溼著眼眶重重的磕了一個頭,“七叔,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梅子。”
王貴花哭著扶起張梅,嘴裡囔囔著,“好孩子,不哭啊,你爺看見會難受的,你爺最疼你,你在哭你爺會惦記著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