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著伊馮娜,看著她樂觀地接受自己已經得到了癌症,積極地配合治療,忍受著化療的痛苦,嘗試著不同的治療方法。
她的頭髮越來越少,必須時時刻刻戴著帽子;氣色也越來越差,有時候會刻意地化點淡妝來遮蓋住病容;原本強健的身體也變得虛弱,有時候甚至多走幾步路都氣喘吁吁的。
他們能夠感覺到生機在從伊馮娜身上慢慢流逝。
可是,情況卻突然好起來。伊馮娜的身體裡一下子充滿了活力,彷彿病痛已經遠離,治療終於開始生效了。
那一刻,艾諾莎和邁克爾會覺得,只要他們繼續治療下去,伊馮娜會在某一天好起來的。
然後,希望被打破。
病情反覆,時好時壞,伊馮娜的身體終於一天天地垮下去了。
當一切成為既定事實時,無能為力的感覺快逼瘋了艾諾莎。
艾諾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伊馮娜消瘦下去。
她甚至有時候覺得死亡是不是會對伊馮娜更好些。起碼她不必再受這樣的痛苦。起碼她不會在半夜突然醒來,被疼痛折磨得難以入眠。
可是,她又私心地想著,時間能不能走得再慢些,再慢些。
最好停留在此刻。
她不敢在伊馮娜面前表露出一點她的痛苦和難過,她只能笑,笑得燦爛,笑得樂觀,就好像只要他們願意相信,奇蹟就會出現一般。
艾諾莎坐在伊馮娜的病房邊,看著伊馮娜安靜入眠的臉,戀戀不捨。
窗外,大片大片的雪花從天空落下,無聲無息。
病房外,邁克爾在和醫生溝通。
無論是醫生,還是邁克爾,還是她,或者是病床上此時安然入眠的伊馮娜,他們都知道,時間已經不多了。
就好像冥冥中有誰在暗暗提醒他們,最後一刻很快就要到來。
邁克爾打算帶伊馮娜回家。
幫助伊馮娜穿好她的衣服,帶上衣服好藥品,邁克爾推著輪椅,將伊馮娜送到樓下。
電梯剛剛才下了一半,伊馮娜突然想起來,她父母的相片被落在床頭,忘記拿了。
那是她最為重要的東西。
艾諾莎笑著回道,她會幫伊馮娜取回來。
在電梯到12層,剛好有人也要下樓時,艾諾莎走出了電梯。
她返回樓上,打算拿回相框。
醫院彷彿是人生的縮影。所有的悲歡喜樂都在這裡被放大,以最戲劇性的情節呈現著。
艾諾莎不喜歡這裡,甚至可以說是生理上的厭惡。
只要在這裡,她就會被醫院中各種強烈的情感所捲入,彷彿掉進了一個無法逃脫的漩渦,隨時都會迷失在他人的深沉的心聲中,無法找到出口。
絕望的,撕心裂肺的,痛苦的,哀嚎的;喜悅的,欣喜的,慶幸的,充滿了愛意的……
龐大的聲音各種各樣的心聲在她的腦海中吵雜著,強迫她聽著,拖著她越陷越深,幾乎無法找到自我。
頭更加疼了。
艾諾莎猛地停下,喘息了好幾口氣。
她提醒自己必須冷下心,必須將這些強烈的感情摒除在自己的內心之外,要不然,她會被這些聲音逼瘋的。
重新抬起腳,她來到了伊馮娜曾經的病房。
床頭,一個相框倒在花瓶後,很不容易察覺。
艾諾莎鬆了口氣。她拿起相框,微微露出笑容。
走出病房,艾諾莎正沿著走廊走向電梯。她正在想著等會兒回到家時,該做些什麼讓伊馮娜能夠開心點。
說笑話,還是……
突然,口袋裡的手機響了起來。艾諾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
艾諾莎拿出手機,檢視郵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