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不要欺騙自己無妒,逼自己為赫希的幸福喝采。
她好累,累得也不想還債,欠他就欠他吧,隨便了。
她要留著力氣,用來跟寶寶訣別。
捧著寶寶到後園,挑了棵桃樹,徒手挖洞,她的手被剝磨得傷痕累累,風像刀般颳著她的臉,她絲毫不覺得痛,但把寶寶埋進去時,一股蝕心刨骨的疼痛順著經脈蔓延開來。
合掌,她有滿肚子的話卻只剩下無語。終是無緣……
胸膛裡有什麼東西在翻湧著、激烈著,難受,她跪在地上,死命抓住喉嚨卻喘不過氣,突地,滾燙的液體爭先恐後嘔了出來。
斑斑紅、點點腥,渲染著傷心。那個未成形的生命啊……她居然在這個時候,想起孕婦吃的雞仔湯。
何桃花沒暈死過去,都說了她命韌、她銅皮鐵骨,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活不了,她還是得活得好好。
緩緩回到屋裡,捧了盆水,擰乾抹布,她像機械般,無情無緒、無苦無樂,一回回擦拭地上的血痕。
一盆水、兩盆水,她擦了又擦,總得清得乾淨了,才能把心版上的罪惡抹去。
如果抹不去呢?
就壓著吧,壓得密密實實,直到她再也喘不過氣為止。
在閃電劃過時,蘭赫希心底沒來由的一陣慌。
他解釋不出為什麼心慌,就是心嗆著、拉扯著,眼皮亂七八糟跳動著。
他以為是莫答納顏要出手了,他仔細觀察著屋裡的每個人、每分動作,甚至用銀針試試桌前的每道菜,這些是桃花煮的,要下毒並不難。
他不信任桃花、不信任身邊每個人,只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強顏歡笑,看著滿屋子人,所有人都笑得很開心,但他無法打從心底真正高興。
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事,知辛放的那把火?也許從朋友的背叛開始,緊接著母親、未婚妻,他再也無法相信人。
冷然一笑,他嘲弄所有的客人,有趣吧,一群人聚在這裡為他慶賀,他卻半分威受不到快樂,冷眼旁觀、置身事外,他不懂,他們憑什麼這樣快樂。
宴會結束,他送羽嫣回房後,走回自己屋裡,一進門,桌上那件披風和兩顆蛋靜靜躺著。
心猛地抽搐。
他被混淆了,她在意他嗎?如果在意,為什麼和莫答納顏勾結?
如果不在意,何苦弄這些?她明明知道,他對她殘忍,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寵她、疼她,對她溫柔備至,過去那段再也回不來了。
踢開椅子,蘭赫希對自己發脾氣。卻忍不住撥開蛋殼,咬一口,這是今晚他第一口食物。
“你是怪人啊。為什麼不吃雞肉鴨肉,反而吃蛋?”何桃花不滿地替他添上滿滿一碗雞湯。
“我就喜歡在生辰吃蛋。”他投著蛋,今天的蛋太新群,不好剝。
“那是窮人家的吃法。”她接過手,幫他把蛋殼撥去。
“我管他窮富,我就愛吃。”他就著她的手吃蛋,蛋在她手裡特香。
“真有那麼好吃?”她看他的饞樣,被誘惑。
“好吃得不得了。”
“分我吃一口?”
“有什麼問題。”他抓起她的手,把咬過的蛋推到她面前,她也不忸怩,就口吃了。
“怎樣?”
“不怎麼樣,還是雞湯好喝。”
說著硬是把雞湯鴻到他嘴邊,他合作喝掉了,嘔嘔嘴,說:“各人愛各樣,我就偏愛雞蛋鴨蛋。就像女人,我不愛名門閨秀,偏愛小家碧玉。”他意有所指,說得她滿臉紅。
她不答,他追問。“說,你愛不愛大將軍?”她勾了眉,用力搖頭。
“不愛。”
墜入回憶,蘭赫希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