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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部分

站在小樓前遲疑不動,聽見一名略帶西域口音的女子和琴引了一句:“清和節當春,”接著琴聲急變,往返幾回,那女子唱道:“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霜夜與霜晨。遄行,遄行,長途越渡關津,惆悵役此身。歷苦辛,歷苦辛,歷歷苦辛宜自珍,宜自珍……,”他心中一動,這是蓉九娘最喜歡唱的一支曲子,名喚“陽關三疊”①,乃是詩人王維送別友人去西域服役的臨別之作,原本只得四句,後來入了琴曲,添了字詞,卻更將朋友相別的離情刻畫得入木三分。

他久未聽見這熟悉的琴曲,站在原地呆立靜聽,那女子唱完第一段後暫歇,只剩琴聲嗚嗚,催人心酸。接著傳來蓉九孃的聲音,唱道:“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依依顧戀不忍離,淚滴沾巾,無復相輔仁。感懷,感懷,思君十二時辰。參商各一垠,誰相因,誰相因,誰可相因?日馳神,日馳神……,”兩年不見,蓉九孃的聲音竟帶有了一絲沙啞,但唱這首陽關三疊,卻更有幾分蒼涼悽清的韻味。

蕭雲頓時有些遲疑,一早想來先告誡蓉九娘不可提及以往荒唐日子的打算,竟忽覺甚難啟齒。又聽先前那略帶西域口音的女子接著唱道:“渭城朝雨浥輕塵,……,西出陽關無故人!芳草遍如茵。旨酒,旨酒,未飲心先已醇。載馳駰,載馳駰,何日言旋轔?能酌幾多巡……,”王維的這首詩在每段開頭都要重複唱上一遍,不過越到後來,詞意與唱詞的人越發相契,音色中帶來的傷感濃重了許多。忽聽蓉九娘接過歌頭,用更加哀切纏綿的調子唱道:“……千巡有盡,寸衷難泯,無盡傷感。楚天湘水隔遠濱,期早託鴻鱗。尺素巾,尺素巾,尺素頻申如相親,如相親。噫………!從今一別,兩地相思入夢頻,聞雁來賓!”

只聽她將“從今一別,兩地相思入夢頻,聞雁來賓”重複吟唱,不肯歇就,那撫琴之人跟了兩拍,忽的將琴絃激烈一掃,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小云兒來了吧?”

蕭雲聞聲驚醒,這說話之人竟是師傅阿儒,不由抬頭一望,卻見蓉九娘薄施粉黛,雙手絞著一方錦帕,正在樓上憑欄看著自己。他剛才只顧埋頭聽曲,未料早已被蓉九娘在樓上看見,頓時心中尷尬,難以言表。又見一名女子奔來欄杆處往下瞧來,卻是成蘭陵兒時的好友樓蘭公主玉兒。聽她笑叫道:“一郎,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小涵說今日瞧見了你,大家都還不信哩!”

蕭雲猛在心頭清醒過來,暗自告誡自己道:“此來是因公主小姑娘,其餘的人怎麼想,我也管不了那麼多了!”當下舉步上樓,大聲笑道:“阿儒爺爺,你倒是好興致啊!”

樓上醺香撲鼻,阿儒跪坐在琴几旁捋著長鬚,笑吟吟的望著他冒出頭來。這一老一小性子都倔,卻都是重情之人,早已將對方視為至親。蕭雲心下歡喜,上前倒頭便拜。阿儒眼底全是笑意,嘴裡卻說道:“軍隊裡看來是個好地方啊,將騾子也能變成馬!”蕭雲叩頭完畢,起身說道:“是騾子是馬,可都是你這個做師傅的調教出來的!”

阿儒哈哈大笑,推桌起身,一把捉緊他的兩肘,說道:“渾小子,渾小子,……這兩年多來,可過得苦吧?”蕭雲嘿嘿笑道:“總之是比不上你在這裡逍遙!”二人一齊放聲大笑,均是一臉抑制不住的歡喜。

蕭雲驟逢阿儒的狂喜漸平,這才注意到席間還有一名面帶微笑的翩翩公子,穿著當時讀書人最通行的玄袍烏冠,當下回頭與這人點頭致意,走近蓉九娘,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