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樓的目光都集中到他一人身上。倆人來到樓上的一間客房,富貴為他拉開門,屋內有一個年輕女人倚窗而立,從背影看酷似慧娘。
富貴:娘子,客人給您帶來了……
瑾娘:我從窗裡看見了,公子果真當了官兒,連走路都透著威風氣派,同先前大不相同了……
說著,她微笑著轉過身。
薛紹:瑾娘,怎麼是你?!你不是…,富貴!
富貴:奴在!
薛紹:這就是你新婚的妻子?
富貴:奴才不才,正是!
薛紹:你好大的膽子!
說著揚手給了他一記耳光。
瑾娘:姐夫,您不該打他。
薛紹:你,你好糊塗!怎麼嫁給他這樣一個無用的東西,讓我怎麼向你姐姐交代!
瑾娘:他無用?在眾人眼裡,他是無用,甚至是垃圾。可他卻有勇氣娶一個因為莫須有的罪名流放邊陲的罪臣的女兒。並且冒著殺頭的危險在判官的鼻子底下呵護她的安全。而你呢,駙馬,公眾眼裡的幸運兒、偉丈夫,卻眼見著我的姐姐,一位文弱纖細、只懂愛情的良家女子,因為愛你而命喪黃泉!我看你倒是應該考慮如何面對姐姐,如何表白你現在和美幸福的駙馬生活!
薛紹:幸福?我哪裡來的什麼幸福?你以為和殺害愛妻的仇人的女兒共眠是一種幸福?你以為只有在夢裡才能同你原先的愛人相處,感受她那曾經屬於我肌膚的溫存愛撫,那曾經屬於我耳膜的溼潤耳語是一種幸福?妹妹,你錯了,我現在終日生活在懷念裡,被無盡的愧疚煎熬,這才是我表面幸福的實質!
瑾娘:姐夫,你看著我…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麼?我看見了恐懼!這是原來甚至在您的想象中都無法容忍的事物。您怕的是什麼?既然你度日如年,生活在痛苦的邊緣,為什麼不就此將想念付諸行動?
薛紹:我能怎麼辦,去死?蒼天有眼,我現在苟且偷生的唯一理由是不願捨棄我們年幼的兒子,及薛家近百口無辜的性命。
瑾娘:承擔所有苦難的不該是您,而是剝奪您所愛的人,和她自負剛愎的母親!
薛紹:可她是無辜的。她並不知道自己愛情所犯的罪孽,更不知道自己實際上生活在仇恨的視野裡。而她的母親,卻具有著天賦的權力和凌駕於善惡之上的威儀。
瑾娘:你錯了!她的家庭平就給予了她罪犯的氣質。她挑選丈夫的那種異想天開的張揚,是這一切發生的根源,她必須為此付出代價!至於她的母親,只不過是一個身處權力巔峰的木材商的女兒,她能有今天,全靠著詭辯和一副天生的、恐怕連自己都不願面對的狠毒心腸。姐夫,她並不是神明!而我的姐姐才是真正無辜的人。我正顛沛在流放路上的家人,他們才是真正無辜的人!我們全家被掃地出門,純粹是因為有人恐懼自己的罪惡可能招致的復仇。而我卻偏偏要留下來,寧願隱姓埋名寄居在這煙花樓上,我要親眼看著殺害我姐姐的仇人最終接收噩運的報應!
薛紹:她們能得到什麼樣的報應?相反,她們永遠是幸運的寵兒。
瑾娘:讓她得不到愛情!至少從你身上,這就是報應!那正是權力永遠無法購買的東西。現在我對於姐姐的熱愛,惟一的方式就是充當她觀世的眼睛,充當你所表白的你們崇高愛情的眼睛。這一切取決於你的態度,如果你因為我們無辜而再一次施捨愛情,那你就是謀殺我姐姐的同謀,會遭致我同樣的鄙夷和報復!
薛紹:我哪有什麼愛情可以施捨?愛情於我只有一次,它早已做了慧孃的陪葬。
瑾娘:…。所以你把慧孃的碑修得光可鑑人,並以〃長相守〃為墓誌銘?
薛紹:你去過墓地了?……碑錢是你付的?
瑾娘:我一個孤苦的逃犯哪有那樣